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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金丹期,林行也是金丹期。
按理說,林行在金丹期停留的時間,還比她要長一些。
不過……
葉玫摸了摸胸口的項鍊,隨著她的變身,裡邊的能量一直在被消耗,如今只剩下了五分之二。
不行,不能再用。
一瞬間,葉玫眸中閃過各種神色,最後下巴一揚,對林行道:「敢不敢與我單獨比試一把?」
「嫌這裡的場地不夠大?」
「不,妖族沒剩多少了,可你那兒……傷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她恬不知恥地撫著刀,「畢竟我也是個人類嘛,不太想為難同胞們,只是想一報妖玄之仇而已。」
沒想到,沖她這句話,林行反倒答應了。
林行是個對脾氣的性情中人,聽她這稀奇古怪的行事準則,「行,一碼歸一碼,你要報仇,我便由你來,就那座山頭吧。」
葉玫點點頭,悄悄留下小蘭在戰場,便化為一道光疾馳而去。
以小蘭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她親臨戰場,怎麼說也應該能擋一會兒。更何況這是一片水面,更適合冰孔雀發揮。
「不論死傷,保住剩下的所有人。」她傳音道。
「我知道的,主人不必為我分心。」
小蘭默默下了決心,除非他死,不然絕不讓這裡的任何妖族在他眼前喪命。
主人要背負的,實在太多了。
若他能為主人分擔一些,再好不過。
林行先一步落在山頭,還沒等他來個逼格滿滿的轉身,就聽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師父恕罪!」
他眉頭一跳,緩緩轉身,隨即連著倒退三步——
只見小徒兒葉玫披頭散髮,正在地上長跪不起,身上還穿著神宗發灰的外門弟子服,只是松松垮垮,還沾著泥土草屑。
「你怎麼來了?」他連忙向她身後張望,「狂刀呢??你可別被他發現了。
這人雖然狂了點,但確實是個有實力的,剛才出場那一擊,整整八條水柱,隨手都是個九宮八卦之術,可猜其道修煉得何其深厚……
要知道,費心學道,費勁凝練成術,這是最低端的使用,真正將道與術融為一體的天賦者,一舉一動,一語一言,都蘊含著絕妙大道!甚至你飛升的老宗主都不一定有這種能力,或許只有真正的上仙……」
林行還要嘮叨,葉玫卻心情複雜地拿出了剛才狂刀的那身衣物,心虛地再叩首。
「師父恕罪!」
林行臉色都變了:「你你你你……???」
「師父恕罪!!」她又丟出了那把妖刀,對他連連磕頭,「徒兒並非有意瞞著師父身世的……懇請師父看在徒兒的面子上,將鎮魂鈴還給徒兒。」
林行看出了她的鄭重,一時間也難以抉擇。
他繞著她走了三圈,最後心一橫:「說吧,你既然就是狂刀,那你和妖玄之間的關係,並非那麼簡單。」
「對,我不僅是狂刀,也是妖族王脈的最後一人,妖九。」她低下頭,如實說道。
對於與她有恩的師父,她不想騙他。
「這裡的是……」提著鎮魂鈴的林行臉色變了變,「你父親?!」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靜。
林行把鎮魂鈴緩緩放在了她面前,動了動唇,卻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老實說,現在的他,心裡也挺亂的。
沒別的,就是從出生以來建立起的世界觀,在這時突然被打亂了。
人類憤恨妖族的殘忍血腥,加上摩擦不斷,他一直覺得妖族是卑賤的、侵略的、不知好歹的,最可惡的種族,恨不得將其全部斬除。
他想都沒想過,費心費力替道宗重建道觀,默默為他打點好衣食住行,又體貼又有孝心的小徒兒妖九,竟然就是妖族女王妖九!
之前就算聽說了這個名字,他也只覺得是重名罷了,他那麼乖巧懂事知分寸懂人情的小徒兒,和妖族完全不沾邊嘛……
「節哀。」他是個不會安慰人的主兒,想來想去,只說了這兩字。
並且,有些抱歉。
「師父,我真的是妖族。」葉玫捧起鎮魂鈴,抬頭說道。
割袍斷義……書上是這麼寫的吧?以林行嫉惡如仇的性子,這份師徒情是走到頭了。
「你去吧。」林行搖搖頭,失魂落魄地走進了夕陽的餘暉里。
背對著所有人的方向,一個人,「那邊還需要你。」
葉玫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夕陽很暖,金燦燦的,模糊了他的影子,亦或……模糊了她的視線。
師父丟下她,走了。
可是,她沒等到割下的袍角,那是不是可以自欺欺人地想,師父沒想把她逐出師門?
她默默撿起地上的妖刀,轉回鏡湖的方向。
轉身間,烏黑如綢的長髮垂落下來,神宗的弟子服扯開,露出妖族公主紅黑交織的小裙子,低調而安靜,卻又纏繞著絲絲紅色妖霧。
一小截白皙的腿肚,曲線優美,幾根黑色絲帶纏繞而上,沒入魚尾狀的裙擺里。
無知無覺間,她的眼眸全然變成了妖族特有的豎瞳,比原本更像貓,卻又多了幾分凶戾。
小蘭還在拼死戰鬥,族人們的性命還沒有絕對保障,妖族還沒站起來,面臨著滅族的危險,老爹的屍骨還在儲物袋裡,等著一個完全屬於妖族的、不生是非之地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