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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你死。」他無法壓抑怒意。
柳夢夢盯著他的眼睛看了會兒。
「你果然不記得了, 在雪山裡的時候,或許就不該救你……哎。」她別過頭去,嘆了口氣, 收斂起臉上的表情, 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這是她的最後一計, 以退為進。
她是有劇本的女人, 知道她在和反派魔尊的拉扯中, 必有這麼一劫。
其實她早有心理準備, 只是按捺不住,把這一劫提前了些,主動挑起了矛盾。
因為……她實在看不慣葉玫,就算這女人死了,給她帶來的陰影也從未消除!
她敢打賭,裴羨大概率不會對她做什麼。
一是她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二是她知道,在雪山的劇情里,有個救了裴羨的無名路人,而裴羨陰差陽錯下,會把這份恩情記在她頭上。
如今,她不過是把這件事提前了些,雖然這麼做有點冒險。
其實,那些太容易得到的男人,她反而不怎么正眼相待,反倒是刀槍不入的裴羨,讓她費盡了心思去攻略他。
他的白月光死後,他就會站在她這邊的。
如今,看到葉玫腐爛的屍體,他應該能夠醒悟了吧……已經死了的人,是怎麼也回不來的!
裴羨的指節一點點用力,一點點收緊,似乎並不受她方才的影響。
這不對呀?
「你真的要為了她,殺我嗎?這樣,真的能平息你的怨恨?」她擰了擰眉,望著裴羨。
她都隱隱告訴他,她是他恩人了!他怎麼還不放手?
「算了,就當我一片真心餵了狗……」
「你說雪山那次?」裴羨卻勾起了一記冰冷的笑。
細密的長睫在他眼瞼打下一片陰翳,讓這抹笑容染上了一絲戾氣。
「可惜我已知道,救我的人,不是你。」
「你怎麼知道……」柳夢夢突然害怕了。
裴羨看著被毀的墓園,心無他念,已存毀滅之意。
他只陰惻惻地散了她的功體,一把將她摔在冰冷的台階上,足尖輕描淡寫地碾上她的臉。
「好好看著。」他垂眸道。
柳夢夢驚恐地發現,站在她面前的,已經不是神宗那個跟在葉玫身後、一塵不染的小少年了。
以前的他,是零度的水,只要不去觸碰,就感受不到那刺骨的寒冷。
如今的他,是惡鬼!地獄極淵深處生生爬上來的惡鬼!
他的眼眸裡帶著惡意,只有破壞和毀滅之欲,舉手投足都是邪魔的殺伐,不再計劃,不再抑制,肆意地將他乾淨的表皮下所有骯髒與瘋狂全部發泄出來!
她甚至相信,此時的裴羨為了那個早就不存於世的女人,可以做出任何事!
大地,隱隱震盪。
她的修為在他的壓制下極力坍縮,她武裝到牙齒的護身法寶被他碾塑料玩具般捏碎,在她的注視下,他弄死了她新契約的祥瑞青鳥,丟垃圾似的一巴掌掀飛了她的烈焰巨獅,直到她的本命幻獸火鳳凰感受到生命威脅,不受控制地從她的身體中飛躍而出,自行決定保護她——
裴羨勾起了一個冷笑,當著她的面撕碎了那隻驕傲的鳳凰。
鳳凰一族可以浴火重生,卻敵不過他身為魔之尊的強悍殺傷力,在強悍的魔氣下消亡殆盡。
「不——」柳夢夢不敢置信。
她雙眸空洞,看著天空中飄飄灑灑的火焰殘片,那是她最強的幻獸,與她靈魂契約的寵物,是她橫行神州大陸最驕傲的資本!
火鳳凰血脈精純,每每只要它一出現,所有幻獸都要朝拜!他竟然,竟然殺了它?!
「嘗到那種痛苦了麼?」裴羨只是半眯著眼眸,不陰不陽地問道。
「……」
「你只是失去了一隻小寵物。」
而我失去的,是這個世界的所有光。
柳夢夢拼命往後挪,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用陌生而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他究竟有多強?為什麼她最強的幻獸,在他面前也如此不堪一擊,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佛子……」她只好動用最後保命的底牌,捏碎了傳訊晶石,「救我。」
柳夢夢虛弱的話通過傳訊晶石,迅速擴散到四面八方。
裴羨卻並不在意。
他沒立刻殺了她,反倒依然保持著那個極其羞辱的姿勢,當著她陸續到來的援兵的面,用腳將她的骨節一一碾碎。
「咔吱,咔吱——」
悽厲的骨頭爆裂聲迴蕩,卻讓冷清的墓園更添一分詭異的殺機。
裡面還夾雜著柳夢夢的吼叫,可他任她叫得撕心裂肺,卻沒有一絲憐香惜玉。
裴羨梳理整齊的長髮披散下來,銀黑交織飛舞,像是獨立於夜幕下的,詭異的魔。
他的白袍未曾沾染任何血漬,卻讓他更像是夜下修羅,即便月光也見不得這樣的血腥與殘忍,悄悄隱於濃厚的烏雲中。
真正的入魔,只要一瞬。
魔心一旦控制了本心,便覆水難收。更何況他已絕望,膩了這世間。
那麼,一個個地來吧。
「你,你——還有你,」他數著背後陸陸續續到來的各界大能,仿佛沉浸在只有他的世界裡,「來的正好。」
柳夢夢的援兵來得很快,即便不回頭,他也知道,綺星宗的太上長老,萬獸宗大長老,還有那個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