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頁
「既然一直在我身邊,為何……不認我。」裴羨輕聲。
「這, 恐怕就要問尊上自己了。」年亞瀾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
葉枚:……
原來年亞瀾也有這麼毒舌的一面。
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就連葉枚都能感覺到, 空氣中隱隱存在的危險與不安。
年亞瀾卻像是毫無察覺,隨著幾聲瓷器碰撞的輕響, 他倒了杯茶, 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又把另一杯推給裴羨:「尊上最近火氣似乎有些旺,不如喝口涼茶。」
裴羨沒有回答, 場面似乎更僵了。
葉枚心情複雜, 僵硬著身子, 動也不敢挪動一下。
明知道裴羨心情不好, 還故意刺他幾句……這哪裡像年亞瀾那溫風細雨的慣常作風?
是他不對勁了, 還是說這才是真實的他?
「……」
一道強勁的破空聲, 夾雜著危險的極寒之力,裴羨腳步一轉,就已出現在年亞瀾身後,劍指儘管盡力收斂著鋒芒戾氣,也壓抑不住徹骨的極寒。
他的劍指,正指年亞瀾的咽喉,「你,真的有膽。」
「在下都是按魔尊指示所為,她,也是魔尊所託。」年亞瀾眯眼笑,用的正是那日裴羨隨意堵他的話。
面無諷刺之意,卻句句刺入人心。
「收起你的妄念!」裴羨語聲更重。
「怕是……收不回了。」
「……」
良久的沉默,似獅虎對峙般緊張的空氣,無端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你也知道,本尊是魔。陰險狡詐,殘忍冷酷,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不在她面前殺你,那是看在她的面子。」以及,稍微顧忌下他在她眼中的形象。
「尊上對我,動了殺心?」年亞瀾笑得深淺莫測,一雙溫柔的碧眸漾起難懂的幽暗。
「只要她不知,你是死是活,是誰殺的你……都無關緊要。」裴羨道。
尖銳凌厲的極寒之力幾乎要穿透年亞瀾的皮膚,可就在這時,本該受制於人的他卻毫不避諱地抬頜,對上裴羨危險的目光,緩緩露出成竹在胸的詭異微笑。
「殺我?倒不是不能,就怕……尊上不敢。」
「什麼意思?」
在裴羨質疑的目光下,年亞瀾從容地捻出一根極細的金絲,絲線的另一端牽連到了床前,隱沒在葉玫安睡的那端。
「尊上的旨意我怎敢不遵?」他露出一個極淡的微笑,「在尊上將她託付於我時,我怕我偶然疏漏,便在她身上畫了個陣,締結生命之契。這樣,她遇到危險,我便能有所感知。
不過副作用嘛……我們其中一方若死去,另一方也會落得同樣下場。」
絕對的力量,在費盡心思的布局前,恐怕也沒了用武之地。都說他斯文有禮,淡然從容,他並不覺得他天生就是如此,只是習慣了在走一步之前,先斟酌百步,這麼一來,所遇之事就沒有什麼能逃出掌控的了。
裴羨殺意更甚,那封喉一指卻再沒動彈一分,僵持許久,終究收斂下極惡的寒氣,緩緩放下。
「……好,」他幾乎是從齒縫中咬出的字句,「年城主,果然和傳聞里一樣。」
「過獎。」年亞瀾含笑頷首。
接著便是一陣腳步聲,裴羨走到葉玫床前,掀開了被子一角。
葉玫只覺身上一涼,更僵硬了。
冰涼的指尖划過她單薄的衣衫,仔細尋找著每一處傷勢,她盡力放鬆身體,壓抑著身體的本能反應。
好在她裝死功力深厚,他沒發現她的異樣,只是把她翻了過來,從雪白的肩膀向下查探。
這時,一道溫暖的力量注入身體,即便不睜眼也知道,是年亞瀾獨有的療愈之力。
他們在幹什麼?
不能睜眼,不知道這兩人現在是什麼表情,不知道這是什麼詭異的狀況,心虛得很。
直到後背接觸到涼絲絲的空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袞袍不知什麼時候早被褪去,厚厚的軟被早被扯至腰跡。
誒——?這是幹什麼!
冰冷的指尖撩過脊背,不知在描摹著什麼圖案,亦或是查驗她的傷口。但這種觸感,肯定是裴羨。
他稍稍多用了一些力,不知怎麼的。她反射地低哼一聲,還以為被發現了,但那瞬間的痛楚忽然減輕,裴羨眸光複雜地輕撫著她泛紅的肌膚,似乎以為弄疼了她。
「把你知道的,關於她的事,一一給我道來。」他深呼吸了口氣,似乎也沒有找她算舊帳的打算,反倒像是在為她盤算著什麼。
「知無不言。」年亞瀾從容一笑,應得極快。
葉玫心裡咯噔一聲,懷疑她逃不掉了。
沒想到,年亞瀾頓了一會,卻幽玄妙莫測地幽道,「尊上可曾想過,天道,會影響人的意志?」
這句話如同一記響鐘,敲在了她心間——
年亞瀾主動擺脫了柳依依這個天道命定的真·女主,難道他早就發現了這個世界是有劇情操控的?
那麼,他越是與她有交集,受柳依依的影響就越小,越能擺脫天道的掌控。這不僅證明了原書劇情可以被一定程度的改寫,還解釋了他與她在墳墓一見時,為什麼含義深刻地將她視為他的拯救者。
他最開始靠近她,絕對是因為他發現她不受天道控制的事。
這老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