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葉玫暗暗咬牙,沉下心仔細聽著年亞瀾的話。
「我以陣法入道,本身與天道親和力極高,感悟天道就如喝水一樣簡單……直到一次出遊,偶然遇見了她。
她那時打扮成了一個粗獷的男子,我後來才知道她身份,便覺有趣,不知不覺一路跟隨她,偏離了原本的計劃路線。
也正是那時,我才意識到,我所謂的『計劃』,似乎並不源於本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操控著走下去的。
我心想我是入魔了?可她不是魔。
我研究天道愈深,愈被天道所迷,甚至有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天道若不再公正,若能影響人的意志,那是不是也可以被稱之為,魔?
聽聞她的死訊後,我又覺得那些念頭都是無稽之談,但有一天,那種脫離掌控的感覺又出現了……雖然她不是那張臉,但我第一眼,就篤定是她。」
她暗暗心驚,年亞瀾竟如此敏銳,雖有她的影響在,但作為書中人物,能讓思維跳出這本書,思考這個世界的本質的人,恐怕不多。
她在神州待了這麼多年,和他的想法幾乎不謀而合,「天道」就是她最懼怕的劇情收束力,也是她不敢直接與裴羨相認的罪魁禍首。
她……還是挺在意他的死活的。尤其是,不能因為她頭鐵和天道唱反調,就把他也拖累進來。
其實她很想問問年亞瀾,在這裡這么正大光明的說天道,不怕一道天雷劈下來嗎?就像她死的那天世界軌跡大改,天道強行降下重重雷劫削弱裴羨一樣。
就在這時,一道悶雷聲響起,天色頓時黑沉了下去。隨之閃過一道耀眼的金光。
那並非電光,而是年亞瀾的陣法之力。
「我已研究出了隔絕天道窺視的陣法。」年亞瀾看了一眼窗外,「不過,這陣法本身,是天道所不能容的。」
裴羨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一時間解了許多疑問。
「本尊也隱隱有所察覺。世下都將天道當成天地規則之力,那日受天罰之時,本尊能感覺到,天道有它自己的意志。甚至是……類似人類的意志。」
「但它的目的是什麼?」
這也是縈繞在葉玫心裡的疑問,天道本想扶持原女主柳依依,但現在柳依依都已經翹辮子了,天道還能怎麼辦?
反倒是她,飛快步入元嬰期,突破得順風順水,有點反常。
甚至,她有個大膽的想法——柳依依死後,原本天道留給柳依依的機緣氣運什麼,就都轉移到她身上了!
可是,憑什麼呢?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好處的是她,那天道會平白無故讓她這個異鄉人成為那個幸運兒麼?
要不是今天被裴羨提出來,她恐怕還不會好好正視這個問題,可一旦注意到,懷疑的種子便生根發芽。
一定有什麼地方被她遺漏了……
葉玫絞盡腦汁,從她穿書後的一步步開始回憶。
推演下,最初柳依依是天道欽定的主角,而她的穿越打破了神州世界原有的平衡,使得裴羨沒能喜歡上柳依依,才招致了天道的制裁。
等等,天道欽定的柳依依,有什麼說頭?
之前她的思維定勢,好像一直把「天道扶持柳依依」視為理所當然,忽略了天道這麼做的用意。
如果把這個世界看成一本書,天道就是劇情君,不需要動機,不需要理由,問就是作者欽定。
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壓根就不是一本書?那本引誘她穿越的書,或許也只是這個修真世界裡某種神奇的、能改變人類認知的法器?
有沒有可能,自詡知曉原劇情的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如果,這就是個真實的世界,那天道絕對不是非柳依依不可,為了達到它神秘的目的,扶持一個柳依依的替代品,應該也說得過去吧?
而這個替代品……
怎麼看怎麼像她自己呢。
*
裝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感知不到年亞瀾和裴羨同時在附近,葉玫才裹緊了外披,幽幽下了床。
雖然她這想法……腦洞大了點兒,但絕對不是杞人憂天。
柳依依身上的氣運,都留給她了。
天道到底想扶持她幹什麼?她強大起來,對天道一定有什麼她不清楚的好處。
要提防要提防,不然哪天成了天道傀儡都不自知……
但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畢竟這世界都在天道的監視範圍里。
哎,愁啊。
她正兒八經地想著,不由自主擰緊了眉,一步跨出門外。
正見妖婆婆端著湯藥往庭內而走,抬頭望見她的臉,喜極而泣。
「您終於醒了!」妖婆婆長出一口氣,「我們都擔心得不得了,生怕那位……那位……」說到這裡,神色又有些不對,望了望她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把「魔尊」二字吞了下去。
畢竟,妖族眾人對女王與魔尊的關係,猜測不一。雖然那日魔尊對女王表現得十分在意,但……若說魔尊對女王有意,那未免也太驚世駭俗,說出去幾個人會信?
就算是親眼目睹當日一幕的妖族眾,都覺得此事尚有蹊蹺,魔尊說不定另有目的,加上女王重傷昏睡不醒,幾位資歷最老的妖都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斷派送藥的妖侍前去探查——女王的寢宮附近魔衛戒備森嚴,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她這回親自送藥,都是拼著性命來查探女王安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