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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秋夜宴上那日,四皇子想要伸手攥她的手臂,便是一顆石子打斷了四皇子僭越的行徑。
後來在永安侯府,老夫人得知她當眾向元容表白時,大發雷霆,一時衝動將手中的銀鶴手杖朝她迎面扔去,也是一顆石子憑空擲來,打偏了手杖。
顧休休當初就懷疑是元容乾的,但苦於沒有證據,後來事情太多,她便也將此事給拋在了腦後。
方才她可是看得很清楚,那石子就是從她眼前飛了出去,絕對是元容乾的。
元容見她還在樂呵呵的笑著,微微俯首,壓低了嗓音,在她右耳邊道:「豆兒,他罵你,你不氣?」
「我氣什麼?」顧休休挎著他的手臂,腦袋往他胸膛前倚了倚,嘴角的笑容更甚:「我夫君不是幫我報仇了……」
「再說了,四皇子要被壓去詔獄,那詔獄可是劉廷尉的地盤。」
他現在罵的越狠,在詔獄裡受的罪也越多。劉廷尉乃是奉皇帝之命審問四皇子,只要四皇子不死,苟著一條命在,那皇帝就不會怪罪到劉廷尉身上。
劉廷尉在北魏可是出了名的鐵面閻羅,手底下能叫人生不如死的刑罰數不勝數,落在劉廷尉手裡,四皇子不死也要脫層皮。
元容聽見『夫君』二字,唇畔微揚,勾起淺淺的弧度,方才因四皇子有些陰鬱煩躁的情緒,瞬時間門被她輕軟的嗓音撫平。
顧休休戳了戳元容的手臂:「你還沒告訴我呢,那石子從哪裡撿的?」
顧懷瑾的院子比他的臉還乾淨,也不知從哪裡學來的毛病,說自己有潔癖,即便他不在洛陽城的日子,永安侯府的婢女和僕人也會一天打掃三遍他的院子。
地上別說是石子了,連片落葉都沒有。
「從你院子裡出來,順手撿的。」說著,元容張開手掌,伸到她面前,露出了躺在掌心裡的幾顆小石子:「砸的準不準?」
顧休休垂眸笑著,輕聲嘟囔了一句『幼稚』,隨後踮起腳來,在他耳邊問道:「跟誰學的扔石子?」
元容從嘴裡輕輕吐出一個字來:「你。」
「……」她嘴角的笑意一僵,挑起眉梢來:「我?」
他勾起唇角,黑眸不知看著何處:「你小時候就喜歡拿石子扔人。」
那時候,有人在背後說他壞話,她便到處撿石子,兜在衣袖裡,誰一詆毀他,她就拿石子扔那人。
但她砸的一點都不准。
經常會有人被誤傷,譬如劉廷尉,她二房的大哥……就連太傅都被她砸傷過。
甚至有一次,她還因為扔石子時用力過猛,將自己的手劃傷了。
元容只好自己苦練扔石子,而後再親自傳授她怎麼拋石子才最精準。
顧休休聽出他話音里的感嘆,有些惋惜道:「可惜,我都記不得了。」
說罷,她便拉住了他的手,左右搖了搖:「等以後你閒了,教一教我。」
元容聽著她撒嬌似的語氣,揚起的嘴角,微微抿住:「好。」
西燕使臣明日傍晚就會啟程回西燕,屆時他會跟著他們一起離開洛陽,顧休休口中的以後,卻也不知道是何時了。
兩人雖然說話的聲音很低,但身邊的幾個人也不是聾子,顧懷瑾忍不住輕咳了兩下,像是在提醒兩個人注意場合。
顧休休這才想起,貞貴妃和四皇子被拖走了,但皇帝和靖親王還在這裡。
她稍稍收斂了些,沒再跟元容貼著說悄悄話,只不過握在一起相交的手,卻依舊緊緊扣著。
皇帝瞥了一眼兩人,倒是沒說什麼。靖親王看出皇帝似是想走,連忙上前:「皇兄,如今事情已經明了,臣弟乃是被冤枉的!」
「如何明了了?」皇帝頓住腳步,嗓音沉沉:「那封信只能證明你來顧家搜查,是受人蠱惑,卻不能證明那些從你住處搜查出來的罪證,與你毫無關係。」
靖親王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皇帝會這樣說。他張了張嘴,想要辯駁,卻又不知從何駁起,只能問道:「那皇兄是什麼意思?要憑著那些莫須有的罪證,給臣弟定罪嗎?」
「今日天色已晚,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清者自清,你稍安勿躁,此事朕定會讓人徹查清楚。」
說罷,皇帝便擺駕回宮了。
靖親王惡狠狠瞪了顧休休一眼,便也甩袖離去。
原本熱鬧的院落里,一下寂靜了起來。
顧懷瑾舒了口氣,一拍手:「既然塵埃落定了,那就各回各屋,早些歇息吧。」
永安侯瞪著他:「兔崽子,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你沒事在你院子裡殺什麼雞,你不是潔癖嗎?」
顧懷瑾一聽這話,下意識想要辯解,永安侯卻像是預料到他想說什麼似的,開口堵住了他的嘴:「別說你妹妹想吃,你妹妹最不愛吃的,就是你烤的雞,道是無滋無味,猶如嚼蠟。」
因此顧懷瑾烤的雞,放在餐桌上,顧休休連一筷子都沒碰過。
見顧懷瑾還想要狡辯,永安侯冷笑道:「當你爹是傻子是不是?你最好給老子解釋清楚,不然下一個被埋在地里的,就是你的毛!」
「不是,爹,這事你得問豆兒……」
顧懷瑾話還沒說完,一抬頭才發現,顧休休早已經不知在何時,扯著元容開溜了。
於是,顧懷瑾就被永安侯提著衣領子,像是拎小雞一般,將他拎進了寢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