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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嗓音又輕又柔,讓七皇子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他瘦弱的雙臂環住她,那張稚嫩的臉上,浮動著受過委屈後卻又不得不重新振作的堅強。
顧休休沒有催促,只是任由他發泄著委屈和悲傷。終於,等他哭夠了,哭累了,他抽泣著,伸手指向溫陽公主,用微啞的幼聲道:「是她扔了我母妃的紙鳶,她還時常打罵我,欺負我身邊的嬤嬤……」
聽聞此話,溫陽公主如遭雷劈,她還沒反應過來,已是傳來了皇帝震怒的低吼:「你好大的膽子,如今竟是在北宮中一手遮天,連宮婢都為你扯謊,欺瞞於朕了是嗎?」
這話不單是說溫陽公主聽得,也有幾分威懾貞貴妃的意思。
說到底,溫陽公主倚仗的人是貞貴妃,若沒有貞貴妃背後撐腰,又如何能這般囂張跋扈,蠻橫刁鑽。
貞貴妃幾乎是在皇帝發怒的下一瞬,便跪了下去:「都怪臣妾管教不嚴,本是念著溫陽父母雙亡,心生憐惜,才將她接入宮中想要親自教養。不想她被家裡驕縱慣了,卻是屢教不改,如今還學會了扯謊!」
皇帝冷眼看著她:「那依貞貴妃所言,該如何處置溫陽?」
這便是試探了,今日溫陽公主犯的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幸而七皇子命大被救了回來,才沒有釀成大禍,不然便是砍了溫陽公主的腦袋也不夠解氣。
他雖為帝王,卻要言行舉止,三思而後行。溫陽公主到底是父母雙亡,又是貞貴妃手底下的人,他處置輕了,不足以服眾,處置重了,只怕會引起謝家不滿,索性便直接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了貞貴妃。
貞貴妃垂首道:「臣妾以為,該褫奪公主封號,將其譴回陳郡謝氏一族。」
這懲罰對於溫陽公主來說,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她失去了公主的封號,便成了平民的身份,回到謝家只會淪落為一個笑柄,被謝家其他女郎們恥笑、貶低。
這些年,她仗著自己的身份,沒少欺負過謝家的女郎們,貞貴妃一直對此睜隻眼閉隻眼,將她驕縱到了天上去。
如今要她從雲端墜到地上去,那些謝家的女郎們不得將她撕碎扯爛,踏進泥土裡,以報復她當年的欺辱?
溫陽公主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紅著眼眶,慌張無措地磕頭:「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求父皇饒過我這一次……」
皇帝早就看溫陽公主不順眼了,私底下毫無規矩,行事瘋癲,還當眾宣揚她愛慕太子,簡直是不成體統!
往日也就是看在貞貴妃的面上,才一直沒有理會溫陽公主的愚蠢行徑,誰料溫陽公主還變本加厲,這次又險些間接害死了七皇子,怎能不叫人氣惱憤怒?
許是看出了皇帝不準備理會她的求饒,溫陽公主哭紅了眼,跪著爬向元容,用手扯住了他的狐裘:「太子哥哥,你幫幫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求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幫我求求情……」
第48章 四十八條彈幕
元容站定了, 他眼眸低垂,似是憐憫眾生的仙人,高高在上,不染一絲纖塵。
可眉眼間卻透著疏離冷淡, 連說出口的話都沾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你和孤有什麼情分?」
「是你四處宣揚孤之身世低賤的情分, 還是你倚仗公主身份顛倒黑白, 當眾欺孤未婚妻的情分?」
溫陽公主愣住了, 她張了張唇瓣, 試圖分辨, 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就如元容所言,她於他的情分, 不過是她的自作多情, 自以為是罷了。
她因為想要趕走其他愛慕元容的士族女郎,因為想要證明自己更愛元容, 逢人便說他母親是個身份低微的宮婢,將他不願揭開的身世和過往公之於眾。
不斷撕開他的傷疤, 往上撒鹽,供人取樂,便是她表達愛意的方式。
她因為不甘心元容迎娶顧休休為太子妃, 便想要從中作梗, 將他的身世告訴顧休休還不夠, 更是幾次三番顛倒是非,在眾人面前找顧休休的麻煩。
她得不到的人,別人也休想得到,寧可毀之,損之,這便是她口口聲聲說的情分。
溫陽公主不甘心地仰起頭, 任由淚水肆意落下,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哭喊著:「你到底喜歡顧休休什麼?我比她差在哪裡?」
聞言,元容輕笑一聲,道:「雲泥之別,以何較之?」
那意思便是,顧休休是天上的白雲,而溫陽公主則是地上的污泥,天壤之別,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如此直白的話語,成了擊垮了溫陽公主最後一根神經線,她雙眸瞪得似是銅鈴,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身子緩緩軟了下去,像是一灘爛泥癱倒在地。
溫陽公主捂著臉痛哭起來,齒間含糊不斷喃呢著:「姑母,幫幫我,我不想回謝家……」
她近乎瘋癲的模樣,更是讓皇帝厭煩,他冷聲道:「便依著貞貴妃的意思,褫奪溫陽公主的封號,即刻逐出北宮,遣回謝府!」
這是不容置喙的命令,當即便有侍衛上前,將溫陽公主架了起來,任由她歇斯底里的喊叫,也不過是無畏的掙扎。
而貞貴妃則眼皮都沒抬一下,直到溫陽公主被侍衛們拖得遠了,才假惺惺地掉了兩行清淚。
她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垂著頭,似是悲慟的模樣——到底是放在身邊養了數年的義女,她能如此大義滅親,只因溫陽公主將七皇子的紙鳶扔進蓮花湖中,便狠下心褫奪了溫陽公主的封號,這懲罰已是十分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