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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容面對竊竊私語,神色淡然,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異樣的眼神,只讓侍從上前扶起了顧懷瑾。
在場熟識顧懷瑾的人都知道,他是千杯不醉的漢子,今日洗塵宴上才喝了多少酒水,分明就是借酒意,故意給太子殿下下馬威罷了。
顧懷瑾甩開侍從的手,自己站了起來,他雙眸炯炯,直勾勾盯著元容,根本不理會旁人給他的台階,冷聲道:「太子殿下,你不是殺神嗎?只不過是三年前因戰負傷,落了些沉疴舊疾,便從威風凜凜的虎豹變成了病貓?」
「若你就是個藥罐子,病秧子,憑什麼娶我妹妹?」
這樣的叫囂,幾乎是將元容的顏面踏在腳下摩擦碾壓了。
顧休休寒下了小臉,踏著台階步上高台,走到顧懷瑾面前:「顧懷瑾,給太子殿下道歉!」
她從未連名帶姓喊過他的姓名,顯然是氣急了。是了,大婚前一日鬧出這樣的不愉快,讓旁人當成笑話看,任是誰也不會高興。
顧懷瑾原本氣勢洶洶,但顧休休卻絲毫不懼他,身上那逼人的氣勢像是將他周圍的空氣都掠奪了乾淨,讓人微微有些喘不上氣,竟是鎮壓過了顧懷瑾這個殺伐果決的少年將軍。
他瞪了半天眼,終是敗下陣來,撇了撇嘴,似是不經意道:「好,好!看在你給我繡的這個香囊的份上,我跟他道歉行了吧?」
顧懷瑾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說到香囊兩個字時,咬字咬的有些重,聲音響亮的,恨不得整個校場都能聽到。
顧休休倏忽感覺背後冒出了一陣陣寒氣,轉頭一看,果然,元容臉上淺淺的笑意消失了。
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了顧懷瑾腰間門那繡著蘭草的香囊上,耳畔邊似是浮起她輕快的嗓音——我繡的是蘭草,只差收個尾便繡好了,大婚前該是能送給殿下。
所以,顧休休扎破了手指頭,繡了數日的蘭草香囊,被顧懷瑾要去了?
他沒能在大婚前收到蘭草香囊,便是因為那香囊掛在了顧懷瑾腰上?
元容垂眸輕笑了一聲,將手爐交給了身邊的侍從,緩步上前:「既然定北將軍執意與孤較個高低,那孤怎好叫將軍失望而歸?」
顧懷瑾眸中露出一絲得逞的笑,手裡握著劍柄,將那劍刃在高台地面上拖行出數米,發出刺耳凌厲的聲響。
他抬手用銀劍指向元容,輕嗤道:「那就來吧!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太子就讓著你!」
元容沒有理會顧懷瑾的挑釁,也似是沒有聽見高台下眾人的喧譁議論,只是微抬下頜,溫聲道:「若你輸了,將豆兒繡的香囊給孤。」
第52章 五十二條彈幕
「我不會輸。」
顧懷瑾揚起頭來, 少年將軍的傲氣盡顯,眸中笑意不減,語氣淡淡, 嗓音卻裹含著冷冽的殺伐之氣。
兩人話音落下,高台下便響起喝彩聲, 不斷有人拱火似的擊掌助威, 尤其是那諸國使臣,恨不得兩人較個你死我活才好。
唯有身著青酈色麒麟服的西燕使臣,在人群中顯得十分安靜, 只是抬手捻了捻鬍鬚, 唇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兩人之間的氣氛拔刃張弩,一觸即發,讓站在高台上的顧休休看起來非常突兀, 她感覺到, 元容有些不高興了,若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不會應戰。
但他不高興也是人之常情, 本就是她主動說要補償他,為他繡一個香囊。臨近繡好, 卻轉手送給了旁人,換做是她, 大概亦是會惱火不快。
今日以前, 顧休休原以為顧懷瑾要香囊, 不過是臨時起意, 瞧見了,便像個孩子似的耍脾氣,偏要她手裡正在繡的香囊。
現在才知道, 顧懷瑾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若不然怎麼這麼巧,都要準備走了,非提這香囊一嘴,叫元容知道本該送給他的香囊,被贈給了顧懷瑾。
如今元容應下了顧懷瑾的挑釁,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恨不得再給兩人之間煽風點火,兩敗俱傷才是最好。
顧休休失神之間,聽見元容溫和的嗓音:「豆兒,你先下去,孤很快就好。」
她攥緊了掌心,指甲不知不覺中掐進了肉里。
其實新的蘭草香囊已經繡好了,只是這幾日一直躲著元容沒有見他,那香囊便沒有機會交到他手裡去。
如今香囊就在她衣袖裡放置著,但現在似乎不論她說什麼,都已是有些晚了。
顧休休遲疑著,垂下眸去,不知沉默了多久,還是緩緩鬆開手掌,從衣袖裡掏出了昨日剛剛繡好的蘭草香囊,向著元容走去。
「我本是覺得那個香囊繡的不是很好,便給了兄長,又給殿下重新繡了一個。這個香囊針腳整齊,蘭草也更有個樣子了。」
顧休休沒有將香囊遞給他,反而是走到他身前,撥開大氅,親手將香囊系在了他腰間的玉帶上。
她纖長的細指輕顫著,低聲道:「我的意思是,殿下要平安無事。」
說罷,沒有等他回應什麼,她便退下了高台,背對著他,沒入了人群中。
元容低垂著眼眸,看著掛在腰間的香囊,微涼的夜風拂動著他鬢間的髮絲,月光似是白霜,將他俊美的臉龐映襯得溫柔和煦。
顧懷瑾早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待顧休休一下高台,便喊道:「我手執寶劍,也不能欺負了你,你速速讓人取來兵器,與我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