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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有人註定無眠。
而顧休休卻纏在元容身上,睡到了翌日的半上午。
等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時,雙手仍牢牢鎖在他的手臂上,兩條腿也掛在他腰間門,姿勢略顯不雅。
元容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漆黑的眸中含著淡淡的笑意:「睡得好嗎?」
「挺好的。」顧休休鬆開手,揉了揉眼:「你呢?」
元容挑起眉來,嗓音略顯低啞:「豆兒,你覺得呢?」說話時,顧休休正在往回收腿,小腿肚子不慎蹭過了起立的小元容,動作倏忽僵在原處。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一宿沒睡嗎?」顧休休小心翼翼地問道。
他低低應了一聲:「嗯。」
顧休休連忙將搭在他腰間門的腿撤了回來,身子向後退了退,然而沒隔出多遠的距離來,就有些退無可退了。
這是她未出嫁前的閨房,床榻容下她與顧月剛剛好,可元容若是跟她躺在一起,這張床榻便顯得有些小了。
雖然算不得擁擠,卻也沒有太大的空間門容得她後退。顧休休後背抵著牆面,小聲道:「我下次注意。」
元容往她身旁靠了靠,將她拉回了懷裡:「注意什麼?」
「我不該壓著你,纏著你,讓你睡不好覺。」
許是因為顧休休心裡清楚元容會走,卻又不確定元容何時會走,那種飄忽不定的感覺,讓她有些迷茫和畏懼。
所以她剛剛騙了元容,其實她昨晚上壓根就沒怎麼睡,只是闔上了眼,覺得很累,很困,渾身都充斥著疲乏之感。
然而顧休休不敢真的睡著,害怕自己一覺醒來,元容就不見了。即便後半夜實在熬不住睡了過去,也是睡得很淺,外頭都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將她驚醒。
那種感覺很不好,像是有什麼在撕扯著她的神經,又像是將她架在火里慢慢灼烤,煎熬又難耐。
元容聽見她的話,輕笑了一聲,伸手叩在她的下頜上,緩緩抬起,讓她垂下的眼眸看向自己:「即便你不纏著我,我也睡不著。」
顧休休疑惑道:「為什麼?」
他俯首,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想多看看你。」
聽見這話,顧休休卻沒有多高興,她的心像是綁上了磐石,止不住向下墜去。
她抿了抿唇,似是無意道:「你昨晚上是不是出去過?」
「嗯。」元容頓了一下,低聲道:「起夜。」
事實上,他是出去找顧懷瑾了。
白日裡,顧休休一直跟在他身邊,他不好支開她,便趁著夜裡她熟睡的時候,出去了一趟。
他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顧懷瑾,順便托顧懷瑾轉告永安侯夫婦,在他離開北魏後,幫他照看好顧休休。
西燕君主的誕辰在半月後,光是從北魏到西燕的國都也需要十日左右。今日傍晚時分左右,他就要隨著西燕使臣一同前去西燕了。
第73章 七十三條彈幕
在那之前, 他會跟劉廷尉和虞歌串通好,借著慶祝扳倒謝妃與四皇子的名義,將顧休休灌醉。
她酒量極差, 最多兩杯就倒,若是喝下肚的酒水再烈一些, 她大抵能借著酒意好好睡上一整天。
等她醒來時,他該是已經出了北魏的地界。屆時顧懷瑾會幫他拖延時間,告訴她,他被皇帝召進宮中作陪, 再拖延上一日半日,等她知道他去了西燕,就算顧懷瑾和永安侯夫婦攔不住她, 她也追不上他了。
從北魏到西燕約莫需要十日左右, 但他若是讓西燕使臣快馬加鞭, 晝夜趕路,大抵六、七日就能趕到西燕的國都。
他會在顧休休抵達西燕之前,與西燕君主做個了斷。
顧休休聽到元容的回答, 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窩在他懷裡, 將腦袋埋了進去,感受到被褥中滾熱的溫度, 那顆心卻始終空蕩蕩的。
她忽然發現,人世間最可怕的不是失去,而是臨近失去前,那令人患得患失,不舍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情。
像是劊子手舉起刀卻還沒有落下前的那一瞬,惶恐而又急促, 逼得她喘不過氣來,只恨不得要一個痛快。
可她什麼都不能說,更不能表現出異樣來。若是讓元容知道,她早已經猜到他還會去西燕,他定是會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在北魏。
顧休休眼裡含著淚,卻抬起手來,握成拳頭,在他手臂上輕輕錘了一下:「下次起夜小點聲,都把我吵醒了。」
她的嗓音有些啞,又有些低沉,像是還沒睡醒似的。
元容低低應了一聲,大掌輕鬆地握住了她的拳頭,將她揮起的手臂壓下:「那再睡一會?」
說著,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詔獄傳信來,道是顧佳茴觀刑時,被嚇得失心瘋了。」
顧休休愣了一下,問道:「四皇子呢?」
元容言簡意賅道:「沒死。」
雖然顧休休膽子並不算小,他卻也沒必要細說四皇子在詔獄受了什麼刑罰,左右那詔獄不是享福的地方,劉廷尉親自招呼了他一晚上,四皇子如今已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那顧佳茴就是在觀四皇子受刑的時候,被劉廷尉嚇得瘋癲了。
且不論那瘋癲是真是假,以顧佳茴現在的處境,就算她是驃騎將軍的遺女,顧家也容不下她了——現在永安侯夫婦都看清楚了顧佳茴白眼狼的真面目,至於顧家老夫人,大抵也已經對顧佳茴這個孫女徹底心灰意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