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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還挺心急,被元容打岔了幾次,見他不慌不忙的樣子,反倒也是平靜了下來。
顧休休坐在了他對面,再不提謝瑤的死,用木夾執起茶餅來。煎茶,需經三道,先炙烤,後冷卻,再將茶餅碾羅成末。
她的二叔父喜歡喝茶,顧月除了喜歡琵琶音外,烹茶的手藝也是一絕,顧休休耳熏目染,久了便也學會了茶藝。
她一向聰慧,學什麼上手都快,在烹茶的造詣甚至超過了顧月。二叔父生前,也是最愛喝她們姐妹兩人泡的茶了。
時間靜靜流逝,兩人便對坐在竹林間,顧休休以清晨寒露為引,烹煮碾碎的茶餅,淡淡的茶香縈繞在鼻息之間,嗅起來微澀濃醇。
她從始至終都微垂著眼眸,待茶水烹煮好,抬手給元容盛了一杯,遞送到他面前:「嘗一嘗。」
元容接過精緻小巧的青瓷茶杯,修長削痩的手指輕叩杯底,晃了晃紅色茶湯,呷了一口茶:「澀後回甘,想不到多年未見,豆兒烹茶的手藝,已是頗有造詣。」
顧休休雖然被誇贊了,心思卻不在這上面,她看著他身上的蟒袍:「長卿,你不是畏寒,怎麼穿得這樣單薄?」
說著話,她便看到了他額間滲出的薄汗,大抵是方才晨練舞劍時出的汗。
也不知為何,他身上出了些薄汗後,並無異味,也沒有了那淡淡的草藥味,反倒是沾染上一絲清淡的花香,那氣味聞著熟悉,似乎是……她身上的茉莉香?
顧休休只看了他一眼,便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不但是有微甘的花香,還有些男性荷爾蒙的氣息,似是蒼穹上的金烏,與那濃醇茶香混在一起,止不住鑽入她鼻息間。
她腦海中浮現出方才闖入竹林時看到的那一幕,流暢的肌肉線條,輪廓分明,胸膛厚實,腰腹精窄……
她抿住唇,搖了搖頭,試圖將那浮想聯翩的幻想甩出了腦海,可越是克制,那畫面便越是清晰。
顧休休心跳的厲害,這也不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身體了,還未成婚時,她便在永安侯府照料過他一夜。
明明那時候也看到過他的胸膛肩背,可不知為何,上一次看到時,並沒有分毫雜念,只是覺得有些羞澀。
而這一次,她卻控制不住雜亂的思緒,哪怕只是看到他額間滲出薄汗,都會聯想到他方才赤著的胸膛上去。
甚至……想要伸手摸一摸。
但其實,顧休休昨晚上就已經摸過了——他將她親的毫無招架之力時,她雙手便抵在他胸前,掌心下便是突突有力的心跳聲,灼熱又挺拔。
她咽了咽口水,聽到元容道:「穿著沉厚,不便習武健體。」
「什麼?」顧休休怔了一下,顯然已是忘記了自己剛剛問過他什麼,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要著涼了……」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連忙從袖間取出柔軟的絲綢帕子,探過身子,伸長了手,替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
元容看著她略顯慌張的雙眸,乖順地坐著,任由她抬手擦拭:「豆兒,你這兩日很反常。」
顧休休還以為自己被看破了心思,手下一顫:「有,有嗎?」她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神色平靜自然,緩緩道:「我只是有些擔心你。」
「謝瑤的事情,便交給孤來處置,你不必憂心。」元容抬手,輕輕握住她皓白的手腕,難得有些溫度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小手:「從昨日起,你便像是在討好孤似的……」
他低聲道:「你是孤的妻子,不用討好任何人,即便是孤。」
顧休休感覺到他的掌心有些微潮,抿了抿唇:「不是討好,不過是想對你好一些……若是你不喜歡,我便不做了。」
「喜歡。」
元容回答的很快,嗓音乾脆又簡短,令她怔了怔神。
回過神來,眼前卻是飄過了數條彈幕。
【休崽煮茶的時候,太子一直在偷看她欸】
【我覺得不管是休崽,還是太子,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察覺到對方的心意】
【可不是嘛,太子看休崽的眼神簡直要拉絲了,這要不是喜歡能是什麼】
【看這兩個人談戀愛簡直是菜雞互啄,我都想穿進去給他們當嘴替】
都說旁觀者清,可彈幕上所言的每一句,似乎都不切實際。他是待她很好,他們兩人也有過不少親密接觸,但僅僅是這樣,於她而言,根本說明不了什麼。
元容待她好,可能只不過是將她當做妹妹,畢竟小時候他們兩人熟識,關係又還不錯。
而所謂的親密接觸……元容雖然病懨懨的,卻也是個正常的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乃是人之常情。
這裡是北魏,她又是他的妻子,他不管跟她如何親密接觸,似乎都合情合理。
便是所有人都認為他心裡有她,可那些所有人也都不是他,大抵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藏在心底的白月光是誰。
顧休休繃直了身子,神色顯得有些恍惚,將那被他掌心攏住的小手抽了出來:「你穿得太少了,回去添件衣裳吧。」
說罷,她便起身向竹林外走去,腳步又快又急,仿佛背後有虎狼柴豹在追她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神色過於異常,以至於走出竹林後,聚在校場外的東宮侍從以及絳珠、綠翡,所有人都以為她遭到了太子的訓斥責罵,因此臉色才會這般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