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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休休放下白粥,向朱玉招了招手:「朱玉快起來,我沒事,你別哭了。」
「不是……」朱玉搖了搖頭,牙齒死死咬著下唇,不知是不是來得路上一直在哭,臉頰上都是白色的淚痕。
見朱玉這模樣,顧休休意識到有些不對勁,緩緩蹙起眉來:「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
「宸妃娘娘,她,她……」
朱玉抽泣著,肩膀一顫一顫的,渾身都止不住抖著。急的顧休休忍不住下了床榻,走到朱玉身旁,扶著她的手臂:「你慢慢說,我阿姐怎麼了?」
「宸妃娘娘知道女郎不見後,便讓太后派兵去找。可太后卻只顧著自己的安危,不讓行宮外的侍衛們去找女郎,讓他們守好了行宮,先去洛陽城稟告皇上,而後再做定奪。」
「為了尋女郎,宸妃娘娘獨自一人去了永寧寺附近的山頭,在途中遇到山匪,被山匪砍了數刀……」
第38章 三十八條彈幕
朱玉知道顧休休與顧月姐妹兩人感情極好, 卻是再也說不下去了,只能咬著唇,淚水無聲地向下流著。
「被砍了, 數刀……?」
顧休休足足整愣了片刻, 大腦似是宕機了, 方才還靈動的神色,此刻僵硬著, 唇瓣像是張不開似的, 渾身的力氣都被一下卸了去。
她足下一軟, 竟是直直栽了過去, 癱軟在了地上。朱玉喊了一聲女郎, 連忙上去扶她:「女郎,休要如此, 宸妃娘娘還活著, 只是……」
顧休休撐起身子,雙臂叩在朱玉肩上,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道:「只是什麼?」
朱玉哽咽道:「只是傷得太重,御醫說宸妃娘娘現在是吊著最後一口氣在等女郎, 怕是, 怕是活不成了……」
顧月被救回來的時候, 渾身都是血, 原本美麗的面容失去了顏色, 變得慘白髮青,四肢似是有些僵硬了,冰冷得像是屍體。
朱玉難以形容看到顧月時的心情,她只知道若顧休休看到那一幕, 怕是會心痛到當場昏厥。
她話音剛剛落下,寢室門口便傳來一聲脆響,只聽見『哐當』一下,顧休休下意識抬眸看去。
便見不知何時立在了門外的永安侯夫人,聽到朱玉的話後,竟是驚厥過度,雙目一翻,倏忽昏倒了過去。
她手裡原本捧著的藥碗,此刻已是摔在地上,碎成了兩半。滾熱的藥湯灑了一地,曦光投在寢室門口,在空氣中騰起淡淡的霧氣,混著些細微的灰塵,飛舞跳躍著。
顧休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過去將永安侯夫人扶起的了,似乎是朱玉喊來了玉軒的僕人,將永安侯夫人攙扶抬起,搬進了寢室里,又有人去喊了郎中。
她赤著雙足,跪在榻前,看著躺在榻上的永安侯夫人,耳畔不斷縈繞著朱玉方才的話——怕是活不成了。
……怎麼會這樣?阿姐怎麼會變成這樣?
四皇子,又是四皇子乾的?
顧休休雙手慢慢抖著,她扶著床榻,腳下卻還在打滑,嘗試了幾次,都沒能站起來。
「朱玉,扶我起來……」她喚來了朱玉,嗓音沙啞著,一手按在榻邊,一手扶著朱玉的手臂,勉強打著顫站了起來。
可不知為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似乎被卸去了全部的力量,軟而無力,連雙臂都止不住在抖。
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頭頂,顧休休抬起顫抖的手,拔下鬢間的簪子,用力地握在手心裡,掌心攥成了拳頭,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她赤著足,越走越快,越走越急,而後在不知不覺中就跑了起來。
朱玉在她身後追著,卻怎麼也追不上她:「女郎,女郎……您要去哪裡?」
顧休休跑出了永安侯府,她似乎忘記了呼吸,只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還有她急促不安的心跳聲,砰砰,砰砰,清晰可聞。
她跑過了長長的巷子,足下被地上的碎石扎得淌血,她卻像是沒有了痛覺,徑直向著四皇子府奔去。
倏忽,一個蒙臉的黑衣暗衛,不知從何處跳了下來,擋住了顧休休的去路。
她停住了腳步,看著蒙住臉的暗衛,雖然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卻還是認出了他是秋水。
「讓開——」顧休休的聲音有些冷。
「殿下讓我轉告女郎,津渡王子用蠱術救回了宸妃娘娘的性命,如今宸妃娘娘已是被送回了北宮,雖傷得重,但目前性命無憂……」
秋水頓了一下,看著似乎有些失去理智的顧休休:「此事非四皇子所為,女郎莫要衝動。」
雖然只跟了顧休休短短几日,秋水卻已是見過了很多面不一樣的她。
冷靜的她,聰慧的她,善辯的她,身陷絕境也絲毫不慌不忙的她……顧休休仿佛永遠雲淡風輕,哪怕險些被歹人玷了清白,出了房間卻還有餘力去關懷幫過她的山匪,又安撫下本該領罪受罰的他。
這份胸懷智略與灑脫率性,讓她看起來很高,很遠,似是仙人一般無欲無求,以至於令他以為她不會有太多在意的人或事。
直到方才看見她因為宸妃,而不顧一切,向前赤足狂奔的模樣。
秋水忽然覺得,她似乎也沒有那麼高,那麼遠,又似乎添了幾分血性,更有了這個年齡的女郎該有的模樣——莽撞的女郎,衝動的女郎,不必深思熟慮,瞻前顧後。
見顧休休聽完他的話後,一下沉默起來,秋水問道:「女郎現下可是要進宮去?殿下為您備了馬車,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