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她說這話時,忽而抬起眸來,眸中映著盈盈水痕,氤氳著霧氣,唇畔仍在笑著,卻說不出來的淒楚。
光頭疤臉忽然覺得慚愧。她兄長在外禦敵,保家衛國,可他卻為了錦衣玉帛,貪圖些金銀財寶,便要害她性命。
除此外,他又有些警醒——她兄長是將軍,那他幫那僱主害了她後,待她兄長歸來,怕是第一件事就是將他虎頭山的弟兄們剿滅了。
拿錢換命,這可不是長遠之計,那該死的僱主,竟是隱瞞了此事,讓他做虧命的生意!
看著光頭疤臉漸漸動搖,顧休休又添了把火,晶瑩剔透的淚珠從眼尾嘩的一下,墜落在了頸上:「大哥哥不用為我難過,我知你們是為了生計不得已為之……」
她拔下鬢間的金簪,雙手捧著遞到他面前:「只求大哥哥幫我,待我殞命後,將這定情信物交還於我的未婚夫……」
光頭疤臉遲疑著,一邊伸過手準備接下,一邊問道:「你的未婚夫又是誰?」
「太子殿下。」
他寬厚的手掌頓在了半空,神色僵硬:「……太子殿下?」
顧休休點了點頭。
光頭疤臉像是聽到了什麼比鬼煞還可怕的東西,一連向後退了幾步,臉色煞白,頸間青筋一根根隱約現出模樣。
開什麼玩笑,聽說半年前隔壁山頭的山匪,不知在永寧寺途中截殺了什麼人的馬車,那太子殿下率著幾十餘人,衝上去把山頭都要劈翻了,山上幾百號山匪無一活命,死狀極慘。
那該死的僱主,莫不是覺得他好欺負不成,竟是將他當做傻子般欺瞞,連定北將軍的妹妹,太子殿下的未婚妻,都敢讓他來暗害!
「妹子,你喚我一聲大哥哥,那我便也舔著臉跟你攀個兄妹的關係。大哥哥是受人矇騙了,那女人……」
他頓了一下,改口道:「那僱主叫我綁你來此處,便不必管了,她自會派人來,將你……先淫後殺。」
面對一個容貌傾城的妙齡小姑子,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讓他有些難為情,看起來略顯扭捏。
光頭疤臉連忙表態:「但你放心,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我又怎會坐視不管,她的人還沒有來,我這就將你放了……」
顧休休原本只是想套一套話,用兄長和太子殿下的威名震懾他一番,迫他說出貞貴妃的計劃。
倒沒想到太子殿下的名號這樣好用,在她說出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後,光頭疤臉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竟是二話不說就要將她放了。
她想起他方才所說的『那女人』,心中更是確定了今日的么蛾子是貞貴妃搞出來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身敗名裂的法子,與那日在采葛坊大同小異,不過是上一次在采葛坊是想毀她聲譽,而這次卻是想毀她清白。
這樣想來,采葛坊下藥應該也是貞貴妃做的了。
顧休休含著淚的眸底,閃過一絲寒意,又很快轉瞬即逝,她抬起巴掌大的小臉,綴在睫前的淚水泛著剔透的光:「大哥哥,我想見一見他……你方才說會有人來,我想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我並不曾與人結仇,怎會有人用如此歹毒的法子害我……」
她嗓音帶著些微微的哭腔,可謂是梨花帶雨,任是哪個男人對上她的眼眸,都要愣上一愣。
「可是……」
「大哥哥怕他傷害到我嗎?不會的,有你在這裡……我相信大哥哥。」
柔弱的美人用如此懇切又信任的眼神看著他,還一口一個『大哥哥』,光頭疤臉的內心得到了很大滿足,立刻拍著胸脯道:「妹子放心吧,哥哥會保護好你的!」
躲在樹蔭里一臉警惕的暗衛們:「……」這演的是哪一出,美人與野獸茅屋義結金蘭?這麼快就倒戈了?土匪的職業素養在哪裡!
沒讓顧休休等太久,那茅草屋外便有了動靜,聽見腳步聲,光頭疤臉迎了出去。又很快走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段黑布條:「門外那人還帶了三個隨從,讓我將你眼睛蒙上,才敢進來。」
顧休休點頭,配合著光頭疤臉將黑布條蒙在了眼上,那黑布條的布料質量不是很好,有些透光,但隱隱綽綽能大致看到眼前的事物。
茅草屋的門被推了開,一道欣長的身影步入屋內,令屋外隱蔽在樹上的兩伙暗衛們,再次提起了戒備心。
那人越走越近,終於停在了顧休休身前,見她髮絲凌散,雙手被麻繩捆住綁在桌角,臉頰上似有淚痕,像是剛剛才哭過,不禁心神蕩漾了一番。
他不緊不慢伸出手去,叩住她的下頜,逼著她抬起頭來,陽光逆著照在她的頭頂,柔軟的髮絲飛揚著,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顧休休自然不可能白來一趟,那貞貴妃既然找人來奸.淫她,她便要讓來人付出慘痛的代價,也好給貞貴妃敲敲警鐘,讓貞貴妃明白她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想插手她的婚事,就憑貞貴妃也配!
但她卻是沒想到,四皇子會親自上陣,簡直是愚蠢又無恥到家了——這不像是貞貴妃借刀殺人的作風,倒像是四皇子擅作主張,自己偷偷前往了此處。
四皇子看著可不像是良心發現,來這裡救她的。若不是來救她,那便是也想摻和一腳,對她不軌。
此時彈幕已是炸了,即便蒙著一層黑布,她眼睛睜著,便能看見那五顏六色的彈幕在眼前飛快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