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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比她長五歲,顧月卻更似母親,平時沒少操勞她的事情。就連進了宮後,仍惦記著她,若皇帝賞了什麼稀罕珍貴的物件,必定要差人都給她送來。
後腰的傷口,已是上藥處理過,先前還未察覺到如此強烈的痛意,此時卻愈發灼人疼痛,像是燃著一片熄不滅的火溝。
她自幼跟著兄長一同習武,雖學得吊兒郎當,卻也沒少受傷。以往每次磕著碰著,都是姐姐給她清理傷口,煎藥哄著她喝。
顧休休睡不著,更想不通,彈幕上說的給皇帝戴綠帽子是什麼意思。
那皇帝比姐姐年長了十幾歲,臉上的褶子又細又密,都能當她爹了。
姐姐進宮五六載,雖不喜歡他,卻一直恪守妃嬪的本分,與津渡再無聯繫,她怎麼可能冒著大不諱給皇帝戴綠帽子?
倘若不是姐姐主觀這樣去做,那便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姐姐?
顧休休覺得很是奇怪,從她半年前與母親被山匪劫殺,到四皇子與她表白,而後緊接著在采葛坊被人下藥,如今又動到了她姐姐頭上。
往日從未注意過的事情,此刻想起來,似乎可以被完整的串聯起來,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著一切。
那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她二伯父與大哥的慘死,太子殿下受重傷被詆毀造謠,又是否跟那人有關係?
顧休休徹夜難眠,硬是趴在榻上,睜著眼挺到了第二天。
昨日在采葛坊出了那樣的事情,按理來說,她醒來後就該去找老夫人受訓。
但她記掛著姐姐,大清早便叫朱玉給她梳洗穿戴,沒等老夫人身邊的溫嫗來尋她,已是坐著馬車進了宮。
車轍滾滾向前,融進晨曦里。
到了北宮外,便要徒步而行,朱玉攙扶著自家女郎下馬車,顧休休怕傷口崩裂,動作遲緩著,一點點扶著車輿下去。
迎面飛馳來一輛奢華寬大的馬車,騰起揚塵無數,明明瞧見北宮外的顧家馬車,也絲毫沒有減緩速度的意思。
「小心——」朱玉眼見著馬車要撞上,撲到顧休休身前。
那飛馳的車輿內伸出一隻冷白的手,從車夫手中奪過韁繩,只聽見馬聲嘶鳴,前蹄揚在了半空中,竟是生生逼停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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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條彈幕
顧休休看著近在咫尺的馬車,心跳兀自加速著,她蹙起眉,於騰起的塵霧中,將眸光落在了那隻牽著韁繩的大掌上。
北宮內不讓馬車駛進,哪怕王公貴族亦是要下車徒步進宮,這馬車裡是什麼人,不但將馬車駛了進去,還橫衝直撞,分毫沒有禮法規矩。
朱玉瞪著車夫,忍不住喝道:「你怎麼駕車的?」
車夫沒什麼反應,倒是馬車裡傳來舒朗的嗓音:「驚擾兩位女郎,某實在愧疚。」
他嘴上說著愧疚,顧休休卻絲毫沒有聽出半分歉意來,倒有幾分散漫自由,仿佛並不覺得馬車在北宮中飛馳有什麼錯處。
塵土落下,顧休休看清了掛在車輿上的牌子,那花紋精緻繁瑣,刻著個『謝』字,原是陳郡謝氏的郎君。
陳郡謝氏是南方的世家大族,亦是四皇子母妃的娘家,身世背景雄厚,又得聖寵,難怪敢在北宮弛聘。
謝家乃名門望族,有一半皆是名士大家,這時候人們崇尚清談玄學,喜愛品評人物,便是不起眼的人被名士點評誇讚了,傳揚出去便能提升地位,受人尊崇。
反之,若是被名士責貶上兩句,則前途盡毀,再難立足北魏。
顧休休看向車輿,垂下眸,沒有與他計較:「小女無妨,只是出了北宮便是洛陽街,還請郎君勿要驚擾百姓才好。」
她的嗓音不卑不亢,平靜地闡述過後,便扶著朱玉的手,向北宮而去。
馬車中突兀傳來低低的笑聲,如玉石相撞,清泠悅耳。
顧休休似是聽到了,又似乎根本不在意,腳步沒有停頓,徑直離開了。
直到她走得遠了,那馬車裡坐著的人,收回叩在韁繩上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北魏第一美人?」
「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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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休休來得有些早了,到顧月的寢殿時,顧月還未起榻。殿內的宮女有一人是從永安侯府帶進去的,名為丹青。
丹青手裡捧著一碗澄褐色的湯藥,見她來了,臉上顯露出一絲喜色,又很快壓了下去:「女郎,您來得正巧,快勸勸宸妃娘娘吧!」
說這話,丹青走近了她們,左右環顧過後,見周邊無人,這才愁眉苦臉的悄聲道:「娘娘每次侍過寢,都要到湯池裡泡上兩個時辰,將皮都搓紅了,才能罷了。」
「不光如此,娘娘每次都喝避子湯,這避子湯乃至寒之物,喝久了還能有好?」
顧休休看著丹青手裡捧著的藥碗,心底說不上的滋味,似是在絞痛,胸口窒悶難言,竟是有些喘不上氣來。
姐姐進宮了五六載,面對一個沒有感情的老男人,卻要委身於此,以色侍之。
所有的苦難都由姐姐一人扛了下來,從未向她透露過分毫……
朱玉瞧見自家女郎神情不太對,連忙道:「丹青,還好有你陪在宸妃娘娘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