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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休休抿了抿唇,又問道:「二叔父在外纂養的那房妾室呢?她洗脫了賤籍,才跟二叔父在一起,也就是說,她其實是罪臣之女?」
她口中說的那房妾室,便是指顧佳茴的母親了。元容要比顧懷瑾見那女人見得更多,對此事也更為了解,他頷首道:「不錯,她本是戴罪之身,頗得驃騎將軍寵愛,便幫她脫了賤籍。」
顧休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中頓時有了頭緒。先不論當年顧佳茴的外祖父因何觸犯了先帝,以至於舉家受到牽連,讓她母親也被下放到邊戎去做營妓。
但此事必定是跟顧家有關係,若不然貞貴妃怎麼會將顧佳茴的身世,在這個時候說了出來?
顧懷瑾見她又在走神,疑惑道:「你提這個做什麼,難道今日這幾人的死,跟她母親的身世有關係?」
顧休休搖頭,她往顧懷瑾身旁湊了湊,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頭來,踮腳在他耳邊低聲道:「哥哥,你去查清楚顧佳茴生母的出身,越快越好……還有,這幾日在府中多多提防顧佳茴,千萬讓人看緊了她。」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又低又輕,就像是蚊子叫似的。但還是一個字不差,落進了元容耳朵里。
顧休休回過頭時,便正好撞上了元容投來的視線。不知怎麼,他明明看她的目光很是正常,她卻覺得有些心虛似的,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在防你。隔牆有耳,我怕被北宮外的其他人聽到……」
元容仿佛並不介意,笑得很是溫柔:「那你跟佑安說的話,可以說給孤聽嗎?」
他都這樣問了,她自然不會拒絕。
顧休休點點頭,走了過去。又像是方才跟顧懷瑾說話一般,踮起腳來,微微仰起頭,努力靠近他的耳畔邊:「你去查清楚顧佳茴生母的出身,越快越好……」
他的身量要比顧懷瑾還要長一些,剛剛跟顧懷瑾說悄悄話,她只需要踮起腳來,但跟元容說悄悄話,即便他已是俯了些身,她卻仍是要配合著仰起頭來,才能將將夠到。
明明方才跟顧懷瑾說這話時,顧休休也沒覺得哪裡奇怪,但將這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便讓她感覺到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
待她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總算舒了口氣,正想放下踮起的腳尖,卻聽見元容道:「豆兒,你漏了一句。」
顧休休怔了怔:「漏了什麼?」
他似是漫不經心,又有些理所當然道:「你沒有叫哥哥。」
顧休休:「……」
顧懷瑾:「……」
顧懷瑾似是感嘆道:「豆兒,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醋味?」
明明聽到了顧休休跟他說了什麼,卻還裝作沒聽到似的,非要她再靠過去重複一遍。
莫不是將醋罈子打翻了,連他這個兄長的醋都要吃上一吃?
明明元容很久之前還說過,對顧休休並無男女之情,只是兄妹情誼,讓他不必防備,如今娶走了他妹妹,可算是將那狐狸尾巴露出來了。
什麼兄妹情誼,分明是一隻伺機而動,披著羊皮的狼罷了。
顧休休也不知道顧懷瑾在胡言亂語什麼,更不知道元容為何明明聽到了,還要她重複一遍。
她看了一眼天色,決定結束這毫無營養的對話:「時辰不早了,我們先進宮給……母后請安了。」說罷,她對著顧懷瑾揮了揮手:「別忘記我說的話。」
顧懷瑾應了一聲,顧休休便跟著元容進了北宮的大門。明日便是太后誕辰了,許是因為那三位大臣和謝瑤離奇的死,皇帝加強了守衛,北宮內外的侍衛都增了不止一倍。
兩人到了永安殿外,顧休休正準備進去,卻被元容攔下:「午時可能要留在永安殿用膳,屆時母后大抵會親手做些什麼糕點……」
他頓了頓,道:「味道不會太好,你嘗上一口,便不要繼續吃了。」
到底為何不能繼續吃,元容卻是沒好意思說出口——皇后廚藝極其不精,但一到高興的日子就忍不住施展自己的手藝,上元節做了些元宵煮給太后吃,吃得太后上吐下瀉,痢疾了整整三日。
再往前推,是去年的秋獮狩獵時,皇后射到了很多獵物,一高興就準備親自下廚,從山林里就地取材,摘了些蘑菇,煮了菌子湯在篝火宴上分給嬪妃們喝。
結果就是皇后與嬪妃們齊齊中毒,在床榻上躺了十多日,天天在空中伸手亂抓,說自己是只猴子,正在摘香蕉。
雖然元容沒說下去,但顧休休卻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倒也不是多麼心有靈犀,只是剛好去年喝了菌子湯的嬪妃里有顧月一個。
她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進了永安殿,顧休休才發現,顧月也在殿中,正在跟皇后閒聊。大抵是知道她會來北宮請安,便提前到了永安殿等她了。
如今顧月成了宮裡的重點保護對象,或許是因為林御醫診斷出她命不久矣,嬪妃們都不敢與顧月走動了。見到顧月便躲著走,生怕顧月出點什麼事情,萬一死在自己身邊,那就有嘴也說不清了。
唯獨皇后仍是一如既往對待顧月,沒有過分殷勤,也並不疏離,許是跟顧家結親的緣故,兩人之間還多了些親昵。
顧休休和元容走進殿中,先後行禮,溫聲道:「兒臣見過母后,給母后請安。」
見顧休休來了,皇后連忙招手,示意他們起身:「小顧,本宮將北宮裡最好的畫師請來了,你看看他的畫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