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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動作迅速又有身體作為遮掩,那些山匪們還沒來得及看清楚,紗布團已是被投擲到了離出口不遠處的地面上。
顧休休進行宮前,便與朱玉說好了只在行宮裡待上片刻就出來,此時已是差不多片刻左右了。
朱玉若是遲遲等不來她,定是會有所擔憂,怕她忘記了時間,在湯池中浸泡太久,對腰後的傷勢不利。
雖然朱玉進不來行宮,以顧休休對朱玉的了解,朱玉大抵是會到行宮門口徘徊。
只要朱玉到了行宮門口,就能發現那團丟在離門口不遠處地上的染血紗布。
不管山匪們想要就地殺了她們,還是要通過暗道將她們運送出去,帶到別處去,都需要時間。
顧休休已是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實實地摔在了地上,摔得渾身生疼,為了不叫山匪察覺到她扔出去的血紗布,便又往行宮裡挪了挪身子。
那彪壯的山匪扔下了老夫人,朝顧休休徑直走了過來,手段近乎粗暴地掐住她的脖子,連帶著她摔散的頭髮,毫不留情地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手中砍刀的刀刃似是彎月,泛著凜凜寒光,刀面貼上顧休休美麗的面容——即便是此刻,她依舊是美的。眸角隱約閃爍著碎光,烏髮絲絲縷縷垂在雪白的頸間,睫羽輕顫著,殷紅染血的唇瓣顯出幾分妖冶。
彪壯的山匪看著這張傾城的容顏,卻是毫不憐惜,只覺得厭惡痛恨。
紅顏禍水,若非是他們虎頭山的二當家見顧休休楚楚動人,心軟饒了她一命,將她放回了永寧寺。
顧休休又怎會有機會著人報復,讓人挑斷了他們二當家的手筋腳筋,又將受盡折磨只剩下一口氣的二當家扔到虎頭山下示威?
不過是覺得他們虎頭山的弟兄不敢招惹官府,若不然她怎麼敢這樣報復二當家?!
顧休休真是看錯了他們,他們平時的確不願意招惹皇家官府,可她動了不該動的人,那二當家就是他們虎頭山弟兄們的再生父母。
數一數虎頭山上的山匪們,哪一個往日不是受過二當家的恩惠或救助,要沒有二當家,就沒有今日吃飽穿暖的他們!
他們大當家發了話,就算是拼了性命,虎頭山上的弟兄們也會為二當家報仇雪恨!
彪壯山匪眼神冰冷,掌心緩緩收攏,手下越來越用力,攥得顧休休已是喘不過氣,臉龐漸漸青紅,頸間也凸起道道紫筋來。
他似乎並不想這樣輕鬆放過她,將刀面立起,用那鋒利割人的刀刃,抵在了她無暇如玉的臉龐上。
既然顧休休如此擅長用這張惑人的臉勾人,那他便毀了她的容貌,讓她死也死得醜陋猙獰。
第35章 三十五條彈幕
顧休休沒有過多掙扎, 兩人間的間隙不大,貼的很近,她完全可以趁彪壯的山匪分神之際, 抬腿攻擊他襠部薄弱之處。
但這樣做無異於激怒山匪——明顯山匪是衝著她來的,此刻他還只是想用刀刃劃爛她的臉, 最多就是毀了容,又或者被活活掐死。
若是被她踢上一腳, 大抵是能拖延些時間,不過等他緩過勁兒來, 她還不知道要遭受怎麼樣的折磨。
這些人看起來來勢洶洶, 敢闖進來行宮, 就說明已是將性命置之身外,他們不怕死, 自然是無所畏懼。
若是有人見色起意,她就不止是毀容或被掐死這樣簡單了。
更何況, 她若是掙扎或反抗太激烈了, 很可能會令山匪再次遷怒到老夫人身上。
顧休休感覺到滲著寒意的刀刃,不輕不重落在了她的臉頰邊, 本就被掐得缺氧, 此刻感覺不到什麼痛意,只是覺得有些涼。
她緩緩闔上眼, 心跳似是擂鼓, 卻沒有太多驚恐——畢竟已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將死之時, 哪裡顧得上什麼慌亂,只有身不由己的無力感,覺得胸口越來越沉, 腦袋越來越昏,她卻是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顧休休實在看起來太過淡然,一滴眼淚沒掉,一聲都沒有喊,甚至連掙扎都沒有過。
面對彪壯的山匪,就像是她方才說的那樣——別傷害我祖母,有什麼衝著我來。
顧休休並不只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正做到了她說的話,將山匪的所有憎惡厭恨都獨自承受了下來。
此時行宮內的士族女郎們,無一不為之動容,乃至琅琊王氏和陳郡謝氏本族的老夫人,也已是忍不住簌簌落淚。
誰都知道,顧家老夫人是老侯爺的續弦之妻,跟顧休休並沒有血緣關係。方才顧休休分明是有機會逃離行宮,可她卻停住了步伐,甘願放棄逃生的機會。
這等坦然赴死的勇氣,莫要說是一個小小的女郎,便是讓她們族中的嫡子嫡孫來,他們怕是也要斟酌一番,而後舍小取大,將她們拋之、棄之。
顧家老夫人方才被山匪扔下,摔在湯池裡也是摔得不輕,她一刻不停,從湯池中爬了出來。
許是沒了氣力,老夫人便一路朝著顧休休的方向匍匐而去,再沒了往日端著的雍容富態,眉目間也少了些冷漠與肅色。
她突然開始後悔那日顧休休從夜宴回來後,知道顧休休對太子當眾表白心意,她便當著顧家郎君和女郎們的面,對顧休休大發雷霆,脫口而出的氣話——休要叫我祖母,我沒有你這樣恬不知恥的孫女!
細細想來,顧休休說的話又有什麼錯?
她何嘗不知道太子是個好人,又何嘗不知道就算與一房父子並肩作戰的人是旁人,而不是太子殿下,他們亦是會拼盡性命相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