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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保和殿外的人越來越少,她連忙道:「好了,爹娘,宴會要開始了,快進去吧。」
永安侯夫婦點點頭,帶著顧佳茴進了保和殿。
保和殿內的所有位置,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也就是顧家老夫人稱病抱恙沒有來,顧佳茴才有位置坐——不但有位置坐,那位置還很靠前。
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好奇的視線,顧佳茴有些膽怯,卻還是硬著頭皮挺直了腰板,微微揚起頭來。
唯一讓她感覺到有些心理安慰的是,四皇子的位置離她很近,她一抬眼就能看到坐在她斜對過的四皇子。
等顧休休落座後,顧佳茴才發現,自己離顧休休也很近,只隔了一個食案。
太后誕辰,不同於以往的宮宴,諸國使臣皆來祝壽,宴會落座的位置便也有些講究。將女子和男子分開落座,群臣與各國使臣坐在左排,而士族女郎及嬪妃等女眷們都坐在右排。
一個食案前坐兩個人,顧休休剛一坐下,便感覺身側一涼,緊接著她便看到了元容的俊臉。
「……」她看了一眼元容,又看了一眼對面的座位:「太子殿下,你走錯了。」
元容坐在軟席上,一手撐在食案上,看著她:「豆兒,孤是不是惹你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我有什麼可生氣的。」顧休休幾乎是在他開口的下一瞬,便矢口否認:「宴會就要開始了,殿下還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吧。」
元容思忖著,問道:「你若沒有生氣,為何這樣喚孤?」
顧休休語氣平和:「我喚你什麼了?」
元容似是有些委屈:「太子殿下。」
顧休休挑起眉:「喚你太子殿下怎麼了,你不是也整日跟我孤孤孤的,比鴿子還會叫。」
「孤……」元容剛一開口,便又頓住,抿了抿薄唇:「習慣了。」
「那我也習慣叫你殿下。」她三兩下解開身上的狐裘,扔給了他:「我不冷了,謝謝你的狐裘。」
那語氣要多客氣有多客氣,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元容握著手裡的狐裘,還想說些什麼,太監尖利的嗓音打斷了他:「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皇后駕到——」
隨著嗓音落下,殿內的北魏群臣與女眷們齊齊跪下。元容將手裡的狐裘披回顧休休身後,待眾人起身後,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
巳時一到,韶樂起,八音迭奏,玉振金聲,便算是正式開宴。
待樂聲止,由禮官告詞後,皇帝起身,舉酒觥敬文武百官,諸國使臣。
等流程走完,便是諸國使臣依次上前為太后送上壽禮與賀詞了。
西燕乃是大國,自然是要先打頭陣。
那西燕國師在元容大婚當日圍觀時,被毒蜂蟄的臉還腫著,哪怕過去了兩日,說話仍是有些費力:「吾等奉君主之命,前來北魏賀太后娘娘千歲之壽,有此賀禮敬上……」
他一樣一樣念著手中的禮單,每念一樣,便會讓人抬上保和殿來,讓殿內的諸人過目。
西燕君主財大氣粗,竟是送了整整九十九件珍稀的寶物,禮單也念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
饒是皇帝也不由驚奇,往年至多送上二三十件壽禮已是算給足了面子,西燕君主今年未免太過大方了些。
待念完禮單過後,皇帝自然要開口與西燕國師客套一番了,還未開口,便聽到西燕國師道:「此次前來,吾國君主還讓吾等,給北魏太子殿下帶一句話。」
顧休休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聽到西燕國師提到元容,那瞌睡蟲一下就沒了。
她坐直了身子,聽到西燕國師道:「吾國君主言,多年與殿下不見,甚是懷念當年舊情。半月之後,便是吾國君主的誕辰,特邀請殿下到西燕參宴。」
第67章 六十七條彈幕
明明西燕國師說的每一個字, 顧休休都能聽懂,連在一起, 卻讓人覺得聽不明白了。
什麼叫——多年與殿下不見, 甚是懷念當年舊情?
參宴在場的士族或臣子們,誰不清楚西燕君主是個斷袖,喜愛男風, 私底下經常收集長相美貌的少年。
當年元容到西燕為質,那三年裡,皇后時常給他傳信,元容卻從未給皇后回過一封信。
不論是皇帝還是皇后,又或者北魏的其他人,他們都清楚元容在西燕的那三年定是過得很艱難。
但沒人知道他在西燕到底經歷了什麼,又遭受了什麼,只知道他三年後,從西燕被接回來時, 身邊派去伺候的舊人都死乾淨了, 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回了北魏。
而回來之後, 元容的性格越發孤僻,潔癖似乎也越發嚴重, 最是厭惡與人接觸,將自己鎖在屋子裡整整三天未曾進食。
因此即便是到了該婚嫁的年齡,皇后也不敢強求他與士族女郎成婚, 至多就是擔心東宮侍從們照顧不好他的飲食起居,塞兩個還算安分的宮婢過去照料。
所以, 元容跟西燕君主能有什麼舊情?
是指給元容下藥,將其與松獅犬關在寢室中的舊情,還是指在元容面前, 將不聽話的男寵奴僕扔進蛇窟里餵蛇的舊情?
元容腳踝上被烙傷的痕跡是怎麼來的?
他又為何發燒昏厥著,在被她觸碰到里褲時,仍會下意識按住她的手,低聲呢喃著——不要碰我、滾開。
西燕君主為了折斷元容的傲骨,那三年裡到底做過多少傷害他的事情,怎麼現在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言之鑿鑿地提到什麼當年的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