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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廷尉也是有苦難言——這靖親王世子嘴硬,死活不招,硬說那婦人的死跟他沒關係,又說馬蹄踏死婦人的孩子乃是意外。
畢竟是世子之身,皇帝也沒下令說要嚴刑逼供,靖親王那邊又不斷施壓,要他兩日之內查清楚真相,還靖親王世子一個清白。
什麼清白,搶占婦人是真,將其幼孺踐踏致死也是真,說白了就是要劉廷尉自己找個替死鬼,給靖親王世子背鍋。
劉廷尉本正在整理手邊的公文,聽到獄卒的話,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真是煩人。」
可不就是煩人,又不能用太重的刑罰,又不能如此糊弄過去,劉廷尉連做夢都在憂慮此事。
元容回過神來,緩緩抬首,輕瞥了一眼獄卒:「什麼囚犯,靖親王世子?」
劉廷尉點點頭:「再有一夜,若是審不出什麼來,就得將他放走。」
但就這樣放走了靖親王世子,劉廷尉如何向百姓交代,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元容站起身來:「孤來審。」
「你來審?」劉廷尉整理公文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你才剛剛成婚,不跟嫂子黏在一起,卻在詔獄裡審犯人,你沒事吧?」
元容沒有理會劉廷尉的調侃,隨著獄卒走向關押靖親王世子的請室。
相比起詔獄中其他囚犯,靖親王世子的待遇簡直好的不是一星半點,他翹著二郎腿倚靠在上好的梨花木圈椅上,一邊抖腿,一邊用手臂撐著下巴,在請室內叫囂:「我要尿尿,快點給我上夜壺——」
隨著請室的牢門吱呀一聲響起,靖親王世子一拍椅子站了起來:「怎麼回事啊你們,老子喊了那麼久,你們是不是聾了?!」
要說靖親王世子剛進詔獄那時,聽見牢里時而傳來的慘嚎聲,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可不過一日過去,他就從獄卒對他的態度中發現了端倪,許是知道他們不敢如何他,他便肆意起來。
待看清楚來人是誰後,靖親王世子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來:「喲,這不是我們北魏的殺神,太子殿下嗎?」
話語中的譏諷意味十足,像是在嘲笑元容年前在平城那一戰的大敗。
往日裡,靖親王沒少將元容拿來與他做比較,動不動便說他不學無術,比不上元容萬分之一。
可最後元容又怎麼了,也不過是落個名聲狼藉,病重纏身的淒涼下場。
倒不如他這個風流快活的世子,不管如何任意妄為,都有他親爹靖親王給他兜底。
元容沒有理會他的叫囂,仿佛將他當做了空氣,只是叫獄卒搬來了刑具,拿著鐵烙不緊不慢地放在燒紅的炭盆上加熱:「綁起來。」
獄卒猶豫了一下,在世子和太子之間衡量了一番,到底還是更畏懼太子,便躊躇著,將靖親王世子綁在了受刑的鐵架子上。
靖親王世子看到各式各樣的刑具,卻也並不懼怕,畢竟這一日半多的時間裡,劉廷尉一直在恐嚇他,卻也不敢真的對他用刑——他可是靖親王的嫡長子,又是靖親王唯一的獨子。
他篤定元容亦是如此。
見元容毫無反應,他便覺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的不爽。為了挑起元容的怒氣,靖親王世子眼珠子一轉,想到了剛剛跟元容成親的顧休休身上去。
「天都黑了,太子怎麼還不回東宮,剛剛成婚便讓新娘子獨守空房,豈不寂寞?聽說新娘子是北魏第一美人,等我出了詔獄,我一定替你好好疼愛那新娘子……」
話音未落,元容已是舉著那燒紅的鐵烙,向前一送,對準靖親王世子的下身按了下去。
只聽見刺啦一聲響,薄薄的緞錦布與皮肉一起燒焦捲起,滋啦啦冒著白煙兒,向內凹陷進去。幾乎是在下一瞬,便聽見請室里傳來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啊——」
那聲音又響亮又尖銳,好似要穿破雲霄,聽起來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劉廷尉聞聲而來時,元容正坐在圈椅上,拿著沸騰的辣椒水,往燒紅的鐵烙上澆著。
他的動作慢里斯條,十分優雅,像是在烹茶論道一般,看起來賞心悅目。
劉廷尉視線向一旁移去,在看到已是疼到昏死過去,面色慘白,額間大汗淋漓,下身一片血肉模糊的靖親王世子時,不禁抽了抽嘴角:「長卿,你這是做什麼?」
「他可是靖親王的獨子……」
元容掂了掂手中的鐵烙,輕笑一聲:「那又如何?」
「倒是不如何,但他就算活著,這……」劉廷尉指了指那片血淋淋的位置,停頓一下:「這不也成了太監?」
靖親王若是看見了自己的嫡長子變成這般模樣,定是要跟元容沒完沒了。
劉廷尉忍不住道:「你就算用刑,烙在他胸口還不成嗎?就他這嬌氣的身板子,你烙一下他便認罪了……」
元容叫人提來一桶冰水,淡淡道:「本是要烙在他胸口。」
他聽著這沒頭沒尾的話,愣了一下:「那你怎麼烙到他……那裡去了?」
這次元容卻沒有回答劉廷尉的問題,只是抬手提起冰水桶,將冷水潑在了昏厥過去的靖親王世子身上。
反覆幾次過後,昏迷不醒的靖親王世子睜開了眼,他方才過於疼痛,不慎咬傷了舌頭,此刻說話嗓音像是破鑼一樣,又沙啞又含糊不清:「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饒過我,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