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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四皇子如今倒了台,就算顧佳茴被放了出來,她也無處可去,無家可歸。
顧休休不想知道顧佳茴最後的命運如何,於她而言,只要顧佳茴失去了對顧家的威脅,那麼不管顧佳茴以後是瘋是傻,又或是裝瘋賣傻想要活著離開詔獄,往後自謀生路,這都與她無關了。
她想了想,問:「那四皇子招了嗎?」
元容微微頷首:「有靖親王世子為前鑒,他怕自己也死在詔獄,將能招的都招了。」
說罷,他像是知道她想問什麼似的,繼續道:「此事牽扯重大,父皇一清早,便召去了謝懷安等人,進宮商榷此事。」
雖然皇帝如今手中已是握了些實權,卻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完全取代北魏家族的門閥制度。
當初為制衡琅琊王氏,他親手將陳郡謝氏捧到了與琅琊王氏同樣高的位置,以此削弱王家在朝堂上分布的勢力。
現在,陳郡謝氏已經在北魏家中站穩了腳步,就連皇帝也要忌憚幾分了。
有謝家在,皇帝就不能輕易處置幕後主使的謝妃。
而且,謝妃為栽贓陷害顧家殺的那些人,除了數十個無辜的平民百姓外,剩下的皆是謝家的大臣和女郎,皇帝自然要請謝家家主進宮一敘,定奪如何處理謝妃了。
顧休休點點頭:「謝妃這些年在宮裡,幫了謝家不少。依著謝妃的性子,定會留些謝家的把柄在手裡,謝家就算想要捨棄謝妃,也要仔細掂量一下。」
但即便謝家明面上,想盡辦法保全了謝妃,往後謝妃也成了謝家的一步廢棋。
謝家很可能會為了讓謝妃閉嘴,等過了這陣子風波,就讓人暗中除害了謝妃,以免她再用那所謂的把柄威脅謝家。
總之,不管是顧佳茴,還是四皇子和謝妃,他們接下來的人生都不會太好過。
顧休休沒有將後面的話說出來,元容卻也已經聽出了她的意思,他輕笑一聲:「豆兒,你胸有機謀,不率兵打仗都可惜了。」
話音落下,他又道:「昨夜劉廷尉親自審問,辛苦了一夜,不如今日請他們夫婦到東宮來用膳?」
既然元容提出來了,顧休休自然不會拒絕,她點點頭:「那現在就起榻吧,時辰不早了,在府里用過午膳再走。」
「不急。」他擁著她的腰,不肯鬆手,下頜輕抵在她的額前,低聲道:「再讓我抱一會。」
這一抱,就又在床榻上耽誤了半個時辰。
還是顧懷瑾讓人來玉軒喊他們用膳,元容才依依不捨撒開了手,等顧休休盥洗梳妝過後,兩人一同到了前院用膳。
這一次,老夫人也出現在了飯桌上。
屋子裡的氣氛略顯凝重,哪怕是顧懷瑾這個話癆,此時也埋著頭,看見顧休休來了,才抬了抬眼,給她打了個眼色。
不論是顧懷瑾還是永安侯夫婦,都對老夫人有些愧疚似的——他們覺得明知道顧佳茴要誤入歧途,卻沒有及時阻止她,以至於現在顧佳茴犯下大錯,在詔獄中得了失心瘋。
顧休休卻並不這樣覺得,她只覺得自己對顧佳茴早已經仁至義盡。
這次是事情暴露,擺在了明面上,他們才知道顧佳茴居心叵測。而在這之前,顧佳茴曾多次幫著四皇子和謝妃害她。
若不是她能看到彈幕,或許早在那次去永寧寺途中被虎頭山二當家劫走那一次,她就被四皇子玷污清白,死於非命了。
若不是她早有防備,或許在永寧寺佛苑裡,顧佳茴說看到她在謝妃寮房外徘徊,幫忙作證她偷竊謝妃的肚兜和冰硯時,她就被扣上誣陷謝妃與人私通的罪名,被皇帝處死了。
諸如此類的事情,這一個多月里,數不勝數。顧佳茴過於偏執,從未反省過自己,只會怨天尤人,覺得自己命苦,覺得上天對她不公。
這次是她猜測到了顧佳茴在顧懷瑾的院子裡藏東西,倘若她沒有猜到,又或者哪一步失誤了,讓謝妃的奸計得逞了,那整個顧家都會背上謀逆的罪名。
在顧佳茴幫著四皇子陷害顧家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顧家老夫人會如何,那顧休休又憑什麼考慮顧佳茴在事情被揭穿後要面臨什麼?
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她能為顧佳茴收拾一次爛攤子,卻不可能一輩子跟在顧佳茴後面,只因為驃騎將軍父子的犧牲,就一次次毫無底線的對顧佳茴退步忍讓。
畢竟,驃騎將軍父子是驃騎將軍父子,顧佳茴是顧佳茴,他們父子二人若是在世,也不會任由顧佳茴依仗著他們的名義胡來。
顧休休神色如常,與元容走到空位上坐下。這是老夫人三年以來,第一次跟元容心平氣和坐在一起用膳,整個過程都很安靜,沒有人說話,就連吃飯的咀嚼聲都微不可聞。
直到用完午膳,老夫人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太子殿下……」
她的嗓音有些低沉,似乎每個字都沉甸甸的:「我老了,越是上了年紀,便越是容易一根筋,總是鑽到牛角尖里出不來。」
元容抿了抿嘴,似乎是想說什麼,還沒張開口,便被老夫人抬手攔住:「你不必對他們愧疚,更不必對我愧疚。你沒有做錯什麼,戰場之上本就是刀槍無眼,更不□□份的高低貴賤。」
「我有私心,因老侯爺戰死沙場,我便不願讓我的子孫再置身險境。」
「可我也知道,他們是老侯爺的血脈,身體本就流淌著精忠報國的血,哪怕我再怎麼阻攔,他們也註定是翱翔於空的鷹,而不該為了我一己私心,成為囚在一方天地中的鳥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