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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一落,他耳畔突然浮現出左護法的魔音:魔尊,該示弱時便示弱,不要怕丟面子啊,這世上還有比你更強的人嗎?你若一直誰也不怕的樣子,怕是到死也……
「但今夜尤其冷,我怕。」蘇予川立馬改了口。
說怕的時候,這個面容俊美如華貴珠玉一般的男人垂下雙眸,眼睫輕輕一顫,頗有一種蝴蝶瀕死掙扎的破碎感。
魔尊從未有過所懼之物,所以拿捏起這種感覺格外不穩,他揣摩了一下旁人見他時懼怕的模樣,取了三分,但還是有些過了火。
看著蘇予川「可憐又柔弱」的表情,寧有鯉有被震驚到。
見寧有鯉沒有反應,蘇予川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到位,於是又想了一下看見那些魔修爛泥扶不上牆時,那種憤怒的心情。
他的臉就更加蒼白了。
寧有鯉愣了半晌,懷疑到底是自己被凍發燒看到了幻覺,還是蘇予川被凍發燒了。但他可是魔尊……一個魔尊,能這麼說,那應該是怕的吧?
她猶疑道:「那……你進來睡?」
話音剛落,寧有鯉便見那抹赤色的身影毫不猶豫地走了回來,輕輕落下了門鎖。
……總感覺上當受騙了??
但再反悔已經來不及了,寧有鯉往床裡面縮了縮,盯著他問:「你從哪睡?」
她承認,她是有些緊張。
只見蘇予川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我在這裡便好。」
寧有鯉盤算了一下他是魔尊,也就沒有出聲。
「蘇予川。」幾個呼吸過後,寧有鯉冷不丁開口。
第一次被直喚真名,蘇予川有些意外,眉頭一挑,眼睛淡淡地瞥過來,似是問她何事。
「你緊張?」
「……此話怎講?」
「茶杯,漫出來了。」
「……」
接著,寧有鯉看見蘇予川面無表情地拿桌上的布開始擦桌子。
有點好笑。
寧有鯉無聲地笑了一陣,整個人鑽進被子,放棄似的把被子扯到頭頂,「睡覺吧。」
燭燈吹滅,檐下的燈籠光映到窗紙上來,顯出一層朦朧的暖光。寧有鯉裹著被子,後背緊貼著牆,精神越來越放鬆,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但等到半夜,她忽然被一場夢境驚醒,睜眼便看見窗前勾勒出的剪影。
「小紅……?」她試探地呼喚。
那影子轉過頭來,嗯了一聲。
寧有鯉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背上發涼,沾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剛剛那個夢實在有些嚇人,她夢見蘇予川跟童素在新年的廟會撞上,說了好一堆話,糾糾纏纏。
原書里,確實有這麼一段劇情。
只是時間跟現在不一樣。
這本該是正常的——但一想到今年明明是自己帶小紅來的,寧有鯉就有些不爽。
從而驚醒。
「怎麼了?」
思考之間,蘇予川已然走到床邊。
深夜裡,男人那雙眼睛格外明亮,簡直像兩點星光。寧有鯉一回頭,心臟又緊了一下。
「你……要不到床上來睡。」一想到自己要整晚被魔尊盯著,她頓時感覺壓力山大,欲哭無淚。
說不定就是因為這樣,她才做了個噩夢。
她才怕。
作者有話說:
寧有鯉:這演技…有點真啊
——
第一百章
當感受到身邊的床榻下沉, 一股熱意貼著她躺下的時候,寧有鯉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她剛才腦子去哪了?怎麼就吐出來這句話?
一定是半夜被迫醒來思緒遲鈍……寧有鯉為自己找補。
這下是再也睡不著了。
寧有鯉捏著被子邊,只探出半個腦袋。客棧的床頂還挺好看……上面有流蘇, 圖案是什麼?看不太清……
身側的溫度因為貼著而愈發明顯, 寧有鯉繃緊身體不敢亂動, 心中已然放空。
從有記憶開始, 她就習慣了一個人睡,現在身邊冷不丁多出一個人,讓她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一顆心也砰砰亂跳,吵得她根本靜不下來。
還是睡覺吧……睡著了就沒事了……
寧有鯉不敢轉頭也不敢動,偷偷用餘光瞄了一眼蘇予川。這個她一手撈起的大魚躺得十分乖巧, 沒有任何逾越的舉動, 讓她稍微放下心來。
她怎麼就沒反應過來,小紅雖然是魚,但也是個男人呢……
此刻, 蘇予川也凝視著床頂。
這張床對他來說又短又狹窄,必須微屈雙膝,繃緊身體,才能保證自己全部躺在上面。
他剛剛或許不該答應。
惦念的人就在身邊, 透過衣物,蘇予川感受到一絲柔軟和一絲溫度, 很快就將那一點猶豫拋在了後面。
如果可以, 他更願意轉過身,將人攬在懷裡, 這樣便不會擁擠了。
蘇予川聞著鼻間縈繞的一縷淡香, 喉結微微動了動。這香氣他已十分熟悉, 曾經的每一天,他都能聞見。
想著想著,就不知過去了多久,正當蘇予川凝神回憶過去之時,身邊的人輕輕動了動,與他貼得更緊。
他心臟一跳,差點方寸大亂。
含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蘇予川還未來得及聽清,就感覺那片軟熱又一次貼了過來。
這下是死死地和他靠在一起了。
蘇予川思緒混亂了片刻,作出一個舉動——往床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