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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有鯉不自覺地屈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揪拽裙子。
她開始忍不住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梳理凌亂不堪的頭緒。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就從未想過規避劇情之外的事。留在清勻宗也好,承包魚塘也好,都是為了不讓性命處於危機。她需要可控,所以目光一直落在原書的核心,關注秦楚,關注童素,都是因為這簡單的理由。
當然……她也並沒有無腦相信自己可以避開,也曾想過若是劇情難違,不過是悲慘地死在那裡;但如果成功逃過,從此便可悠閒自在,一生無憂。
她賭后者。
——這便是她為什麼總是積極地賺取錢財,增加積蓄;還雞了一把男女主,都是為了踢一腳命運,讓它調轉方向。
她想過離開清勻宗後自由自在;想過週遊一番後隱居山林;想過清勻宗若無事,便繼續留下來,受其庇護,養一輩子的魚。
只是……她能想過的一切未來之中,從來沒有過「道侶」。
她想過的,從來都是自己一個人。
不知不覺間,長裙光滑的料子已經被寧有鯉抓出一片細密褶皺,白皙的指尖也因不斷摩擦而透出一片嫣紅。
連耳朵和臉頰也紅了。
但寧有鯉看不見這些,又吹了一會兒冷風後,蹭地站了起來。
她好像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所以跑嗎?但他離了她就會——
寧有鯉想起上次發現小紅是魔尊后,她逃避一樣去內門住了好幾天,能夠舒緩心情,面對現實。可這一次,小紅付出那樣的代價……她就不能再這樣了。
回去?還是再等等?
寧有鯉捂住發燙的臉,深深呼了口氣。
讓她先冷靜一會兒吧……
……
一股充滿威懾力的氣息逼近,原本睡著的影追驟然清醒,看到一道人影逐漸靠近。
在發現那道人影是魔尊之後,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您的修為又精進了。」影追用鼻子嗅出些許溢出的魔氣,順便還有一絲低落的氣味。
蘇予川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
魔尊今日心情不好。他想。
影追從雲居旁邊的狗窩裡懶洋洋地抬起頭來,抖擻了一下皮毛,往他身後探了一眼問:「寧姑娘沒跟您一起?」
若不是那股懾人氣息,他還以為是寧姑娘前來投餵了。
可等他問完,神色淡漠的男人瞥了他一眼,似是有些不悅,「我來等她。」
影追無奈,他感覺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在幫魔尊了,奈何對方在行動上並不開竅。
他輕嘆了口氣:「魔尊,您若是不將心意告訴寧姑娘,寧姑娘絕對不會——」
「我已經說了。」蘇予川一句話,直將影追的勸導堵了回去。
影追卡了半晌,意外之中控制不住地甩動尾巴,「說了啊……那太好了,寧姑娘怎麼說?」
「……她沒說。」
蘇予川沉默了一下,說道。
影追的尾巴戛然停止晃動。
蘇予川默然望著不遠處的雲居,失落地發現裡面並沒有熟悉的氣息。
見他這幅神情,左護法便知事情並非他想的簡單,非常八卦地湊了過來,「魔尊,您都與寧姑娘說了些什麼啊……」
在聽見蘇予川用生死這樣的理由留住寧有鯉時,他的狗嘴都張開了。
魔尊真是……進步神速啊……
他要是個姑娘,鐵定就淪陷了。
但是——
「魔尊,您是不是進展得太快了?」影追正經分析,「得先讓寧姑娘習慣您在她身邊,繼而讓她傾慕您,然後……」
然後在魔尊眼中看見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死嗎」的眼神。
聒噪的狗子閉上了嘴。
如今依舊是冬日,寒風掠過,吹得蘇予川衣角揚起,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火。
「她會回來的。」
他輕聲低語,不知是說給誰聽。
……
寧有鯉兜兜轉轉,出了靈雲峰,一路跨過好幾座峰的山頭,最終停在寒山廣闊的山門前。
寒山在這一刻空寂無人,格外適合沉思,配上格外寒涼的風……
「寧師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耳旁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寧有鯉嚇了一跳,轉頭,是桑絮正擔憂地看著她。
「難不成生病了?」對方將手背貼在她的額頭,自言自語,「不對啊,這幾年就沒見你生過病,活蹦亂跳的……」
思考了半晌,桑絮終於放棄一般拉著她往天衡閣去,「走,別在這呆著了,再吹下去要生病的。今日天衡閣冷清得要死,不如陪我解解悶。」
寧有鯉怔了半晌,順從地跟著桑絮從山門前離開了。
或許……她該找個人給她建議?
偌大個天衡閣碳火燒得旺盛,卻沒個人影,桑絮一進去就將燈點上,解釋道:「年前的問題都處理完了,年後反而清閒了許多。」
她端上一盞茶,「嘗嘗,順便暖暖身體。」
寧有鯉小啜了一口,只覺濃郁茶香在身邊縈繞,連帶著思緒也清明了不少。
「桑師姐,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反覆思量後,寧有鯉還是開了口。
「你說?」桑絮興致勃勃。
「若是有一個認識的人……向你表明心意,但你從未想過這層面……」話說到這,寧有鯉已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急忙喝了口茶掩飾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