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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種涼涼的眼神。
算了,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當祁椋的冰蓮升在半空,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七彩光芒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極遠的地方緩緩靠近。
來了。
寧有鯉不禁挺直身體,眉頭微凝,一直盯著那抹白色落到眾人眼前。
裴覺與祁椋也早已發現了空氣里不尋常的血腥氣味,不約而同地收手,沉著應對突發的狀況。
白衣白髮的宗主站在石階之上,剛好能讓廣場乃至望台上的所有人看見。
一時之間,只剩靜寂。
「諸位。」
宗主的眼角泛著濕痕,聲音傳入在場每一人的耳中,低啞,帶著無比沉重的哀慟。
「一日之前,我得到傳信,素日好友童廣遭受劫難。」
「我雖能占天卜卦,卻也知天命難違,不可挽救!」
「童家全族上下,唯剩這孩子倖免於難。」
有人早已發現宗主懷裡護著一人,只不過那寬大的袖子把人遮了大半,只能看見一個髮絲凌亂的頭頂,和赤.裸的、沾著血污雙足。
而此刻,宗主緩緩抬起寬大的衣袖。
眾人這才看清楚,依偎在他懷裡的,是一個無比瘦弱纖細的女孩。
女孩梳著雙髻,麻線作繩,一身縞素。可本該純白的衣服也被大片污血玷染了,小腿上潑灑著斑斑點點,腳背上也是血跡與灰塵混雜。
看得出,他們歸來匆忙,竟連雙鞋也來不及穿。
宗主輕撫著女孩的頭,「吾友之女名為童素,從今日起入清勻宗,記我寒山名下,是我親傳弟子。」
一片譁然。
眾所周知,宗主已許久未收過徒弟,更別說親傳弟子,竟是讓一個小丫頭一來就得了這天大的便宜!?
唯有寧有鯉知道,劇情里就是這樣,宗主帶女主回了寒山,女主開始修煉,然後巧遇各種機緣和男配,從此開始了人人都愛她的征途。
「今後,他們就是你的師兄師姐,凡事都可以請他們幫助。」宗主輕輕拍了拍女孩的後背。
寧有鯉這才發現,女孩一直把頭埋在宗主胸口,不知是害怕還是羞怯,一直沒露正臉。
或許是宗主的話起了作用,鴕鳥似的女孩終於緩緩抬起頭來,面向了他們。
看見正臉的第一眼,寧有鯉就禁不住地發出了感慨。
巴掌大的小臉不是故事裡才有的描述,沾著血和污痕反而更加襯出她的嬌弱美麗,甚至將那肌膚也襯得更加白皙。
但最為吸引她注意的,是那雙眼睛。
明亮,清澈,純黑,如同一頭剛出生不久的小鹿,即使飽經苦難也沒露出半分破碎之意,反而愈挫愈勇,是在巨石下也努力向陽生長的花。
寧有鯉有所理解,如果她是劇情中的人,也會被這樣的人物吸引吧。
「怪不得宗主這兩日不在……」旁邊弟子開始低語。
「童廣?童家?是不是南濯最出名的富貴人家?」
「就是那個!聽聞童家主為人極好,又是人脈豐廣之人,與各大門派交好,沒想到……」
「興許是惹人妒忌了吧,招來禍端……」
「……」
「諸位。」宗主眼皮微垂,遮住其中晦暗的意味,卻是露出與平日一般無二的和藹微笑,「這幾日,我還有些事情不得不做,需要一人先帶領童素在宗門熟悉幾日,不知誰能擔此重任?」
習慣了照顧新弟子的裴覺溫和一笑,「宗主,不如我……」
寧有鯉不忍直視。
「開什麼玩笑。」身側的桑絮直接出聲,「裴師兄,你一介男子,如何照顧得了這個小妹妹?梳發更衣沐浴,你哪樣能做得來?」
寧有鯉默默點頭,桑師姐簡直是她嘴替。
聽了這個理由的裴覺一愣,臉上泛起幾分赧然,「是我貿然了……」
桑絮對著童素一笑,明媚大方的笑容讓人看了就心生親近,「小妹妹,你若不嫌棄,就來姐姐這裡。」
宗主也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童素。
半晌,童素鬆開了一直緊緊攥著袖子的手。
宗主感到驚喜,親和地看著女孩慢慢離他遠去,桑絮內心亦是更加柔軟,神情也比往日更加柔和。
眾目睽睽之下,女孩步履稍有蹣跚,她朝著桑絮一步步走來,伸出髒兮兮的小手——
卻是抓住了寧有鯉的袖子。
???
在感覺到袖口沉墜的一刻,寧有鯉甚至還未反應過來。
直到童素仰著髒兮兮的小臉看她,那雙晶亮的眸子幾乎將她閃瞎。
裴覺忍俊不禁:「原來是喜歡寧師妹。」
桑絮目瞪口呆,愣了半天,「好哇,我竟沒寧師妹討人喜歡麼?」
「那寧師妹怎麼想的呢?」
怎麼想的……
寧有鯉看著童素,她只想等對方安定下來後,找個機會把戒指和信送了啊……這是什麼情況?
她試圖把那隻小髒手拉開,卻在觸碰到的一瞬,發現這隻手無比冰涼。
童素仍睜著一雙大眼與她對視。
這樣,倒讓她不好意思推拒了。
剎那間,寧有鯉閃過無數思緒,最終覺得也就幫襯個幾日,先應下也好,還更方便把女主該得的東西給她。
於是她點了點頭,「那我先照顧著童師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