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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扶酈的面色徹底陰沉下去:「姬青玄,你什麼意思?」
姬長齡皺眉看他:「你想動手?」
他淡淡道:「今日不便,若你想要與我切磋,按規矩來,遞上拜帖。」
扶酈咬牙:「好,好得很。」
原本還以為能看到什麼大場面的江魚,就見這人留下一聲冷哼,眨眼消失在原地。
江魚:???
「他又打不過主人,再不走的話,表面的體面都沒啦。」丹麟知道她在想什麼,解釋道。
剛剛兩句話嚇跑對手的男人,再次仰頭望向她。
江魚忽然覺得坐得不太舒服,她從樹上跳下來,擠出一個笑容,同姬長齡打招呼:「姬師兄……嗯,姬前輩。」
姬長齡望著她烏壓壓的發頂,嘆了一口氣:「師妹早知道了?」
江魚連忙搖頭:「沒有。就是,心裡有所猜測。」
姬長齡和丹麟,在她面前,對身份的隱瞞實在很不走心,有幾次,就差沒當面泄洪了。
說完這句話,兩人之間便陷入沉默。
丹麟想說點什麼,仰起腦袋看看他們兩個,決定還是閉嘴。
江魚低著頭數腳下的沙子,數了半天,沒聽到任何動靜,終於忍不住抬起頭,落進一雙幽深平靜的眼眸之中。
而後,這雙眼睛彎了彎,露出她熟悉的,清淺的笑意:「我在想,我要是不說話,你是不是要數一晚上的沙子。」
是熟悉的姬師兄。
江魚不知何故提起了心落了地,也下意識露出一個笑容:「我只是,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她說這話,目光往四周一轉,見到不遠處那些太虛弟子,問:「我看,好像很多人都在找你,你這樣現身,不怕惹麻煩嗎?」
「總要被人知道的。」姬長齡道,「一個人見到了我,明日,所有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
至於守在那裡的,年輕的太虛弟子們,姬長齡不想被他們看到,他們便不可能發現他。
「這件事並不重要。」姬長齡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江魚:?
「陪我走走吧,師妹。」
他沿著海邊往前走,江魚下意識跟上他的步子。
丹麟歪著頭打量著兩人,想了想,很自覺地爬上樹,在江魚方才坐過的位置坐下——小魚說看其他仙門的人過來很有意思,她倒要看看,有什麼意思。
江魚看姬長齡走過的沙灘,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靈草園的那場雪。
姬師兄在雪上都不會留下一片腳印,在沙灘上就更不會留下痕跡。
她就不一樣,哪怕成為修士這麼久了,也會用靈力了,在這些小事上面,還跟個凡人一樣。
她回頭,金色的沙灘上,一串腳印整整齊齊。
也不知道被觸動了哪根多愁善感的神經,她忽然就覺得有點惆悵,輕輕嘆了一口氣。
姬長齡回頭,看她,又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一串整齊的腳印。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腳下,散去身周的靈力,便察覺到腳下微微下陷,一個比江魚大一號的腳印,便落在了沙灘上。
江魚新奇地看向那隻腳印,又疑惑地望著他。
她聽姬長齡問;「師妹,你沒有想問我的話嗎?」
江魚遲疑了一會兒,誠實地回答:「好像有,又好像沒有。我思緒雜亂,不知道從何問起。」
「你既然猜測過我的身份,為何從來不提?」
類似的問題,丹麟也曾經問過她。
姬長齡也不是想得到她的回答,或者說,他知道江魚為什麼不提。
他望著眼前比自己小了很多很多的年輕姑娘,眼底帶著旁人不曾窺見過的溫柔:「我可不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師妹不想失去姬長齡?」
江魚被嚇了一跳。
她瞪大眼睛,見鬼一樣看著面前的人。
那句話語氣並不重,卻不知為何,像是一記巨錘,重重錘進她的心底;又好似古剎鐘聲驟響,震得她頭腦發懵。
她呆呆地盯著姬長齡看。
對方很有耐心地等她回神,過了好一會兒,才無奈道:「師妹,呼吸。」
江魚才發現,自己緊張之下,竟然一直憋著氣。雖然修士可以長時間閉氣,但這種滋味並不好受。
吸入一口新鮮空氣,腦子也好像變得清醒了些許。
「姬師兄。」她此刻腦子裡有多混亂只有自己知道,面上努力鎮定:「那現在的你,是姬長齡呢,還是姬青玄呢?」
「我一直都是姬青玄。」她聽到眼前人說道。
江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剛要拉回發散的思緒,聽到了剩下的半句話:「……也一直都是姬長齡。」
「父母替我取名長齡,師門賜我青玄為名。」
「我一直都是我。」
他又不說話了,像是在等她說點什麼。
我要說點什麼呢?江魚覺得腦子裡一根弦繃得很近,又覺得心跳得好像比平常快一點。
她一眨不眨地盯著姬長齡,緩緩說道:「天黑了。」
姬長齡一怔。
江魚像是突然找回了腦子和說話的能力,飛快地說道:「我今天還沒有吃晚飯,我要回去做飯了!」
「沒錯。」她篤定地如此說道,臉上露出往日的常見的,從容的笑意來,「姬師兄,我要回去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