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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棲倚在床柱上,笑道:「我這一去要是走了一兩年,回來後你還記不記得我?」
都說小孩子忘性大,一旦離開的時間久了關係就會跟你疏離。南嘉要是回了天佑城,估計也會被人捧在手心裡疼著,慢慢的會不會就把她給忘了。
現在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童養婿的小南嘉,到時候關於她又會記得多少呢。
楚棲幽幽嘆息一聲,出征這條路不得不走。一來她熟悉大金,比起旁人出征獲勝的可能更大。二是她需要這份兵權和威望。
前世這個時候,母皇病重,楚樞利用禁軍登基,一張聖旨將她召回京,埋伏在郊外射殺。
她當時被楚樞所說的話驚到,只震驚於楊安對自己的利用,甚至忽略了許多東西。
比如母皇遺旨里到底寫了什麼,誰才是她真正想要傳位的人。那時候的自己戰功累累,被母皇所寵愛,她不信遺旨里沒提到她。
母皇是個明君,從來不沉溺於後宮。一向身子健朗的她為何會病重?
今生楚棲卻慢慢查出許多東西,母皇當年之所以娶楊安,不過是因為想要扶植楊冗為左相,以此達到朝中左右相制衡,權力握在她手裡的局面。
母皇對於後宮之事一向不上心,所以至今偌大的後宮中卻只有一位君後兩位貴君。
如今她重生,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她因為南嘉提前跟楚樞撕破臉,二姐沒辦法利用她,很多事情都辦的縮手縮腳,所以到現在,她都沒表現出什麼鋒芒。
楚棲怕楚樞和楊安在母皇的飲食上動手,便把蕭言送到了宮裡看著。同時暗處還有初一守著,如此她才能放心出征。
南嘉還小,沒有自保能力的他現在還是自己的軟肋,楚棲只能先把他送到天佑城。這事跟母皇說了,她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楚棲把這話又笑著問了一遍,「南嘉,我出征後你會不會忘了我?」
「那你回來後還疼不疼我?」南嘉從被窩裡爬出來,跪坐在床上看著她,「你會去接我嗎?」
楚棲笑道:「當然接你回來。」
她伸手輕輕揉了揉南嘉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語氣有些溫柔,「你別把我忘了。」
南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我都七歲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會不記得她呢,他最喜歡她了。
像前兩天那樣安撫了他一會兒,楚棲就帶他去吃晚飯了。
南容大概後天能到,自己明天走了之後,他自己在府里該怎麼辦?
楚棲如今還沒走,就開始擔心他了。
晚上南嘉抱著自己的枕頭來到她的房裡,蹬掉鞋子一聲不響的就往她床上爬,掀開被子窩進她懷裡。
楚棲垂眸看著往自己被窩裡拱的南嘉,頓時覺得他跟只貓一樣,有些忍俊不禁的搖搖頭。
等他把腦袋從被窩裡露出來後,楚棲才說道:「爬床的習慣不好,我走後要改掉知道嗎?」
南嘉乖巧的恩了一聲,聽到她提要走也沒哭,安靜的抱著她的胳膊。
床頭的燭光被用銀剪子剪去一半的燈芯,罩上燈罩後,屋裡顏色有些暗黃卻很溫馨。
南嘉仰著腦袋,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她,難得露出這三天裡的第一個笑臉,聲音軟糯清晰的說道:「楚棲,我會乖乖等你回來的。」
楚棲:「……」
聽著這話楚棲心裡頭有一股怪異的感覺,仿佛他就是個等著妻主出征回來的乖巧夫郎一樣。
「你說過要平安回來的,你不能騙我,」南嘉盯著她,「不然我就天天不好好吃飯,不好好睡覺。」
楚棲知道南嘉這是又在拿他自己威脅她,本想好好說落他一頓,但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眸子,所有的話語最後只變成了一個好字。
「我明天一定不哭,你別擔心我。」南嘉小手攥緊被角說道:「我明天可能起的很晚,就不跟初九一起去送你。」
他怕自己明天會哭,楚棲看到他那樣會難受。
「好。」楚棲將身旁的人摟在懷裡,輕輕的拍著他的背說道:「明天睡到自然醒再起,餓了就跟初九說,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南嘉緊抿著嘴唇從鼻子中嗯了一聲,臉埋在她懷裡,貪婪的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小聲道:「楚棲,你要想我。我會很想你的。」
最後一句話染上了哭腔,他卻倔強的睜大眼睛不讓自己哭。
楚棲感覺到他的情緒,裝作沒聽出來,笑著嗯了一聲,「全大楚都沒有比你更粘人的了,我怎麼會忘了你。」
「嗯。」南嘉伸手捂著臉還是哭了出來,卻不讓她看見自己的眼淚。
大約到半夜他才徹底睡著。
第二天早上天才蒙蒙亮楚棲就已經起來了,床上的南嘉還在睡。她起床洗漱一番,回來坐在床邊看他。
楚棲見南嘉眼尾全是淚水,卻依舊閉著眼睛裝睡,也不打算揭穿他。
她安靜的陪他坐了一會兒,直到初二在門口喊她,才應了一聲。
楚棲單手將南嘉額前的碎發撥開,傾身在他額頭上印下輕柔的一吻。這一舉動混雜著什麼感情,連楚棲都說不清,只覺得臨走前,最捨不得的人還是他,畢竟這是第一個走進她心裡的人。
「嘉寶,等我回來。」她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輕呢喃了這麼一句。
楚棲很少這麼喊他,通常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南嘉,但她今天想喊點不一樣的,想讓他別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