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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心裡雖有埋怨卻不敢議論,本來至少也能做個侍君的人,如今卻成了下人,是誰心裡頭都不舒服。
今天來伺候南嘉的知樂便是這些人里的其中一個。
初九本來是覺得這些人既然來自宮裡,對於伺候人這種事肯定是更為嫻熟,比他們這些人要好。
王爺從來不讓人近身,沐浴這等事自然不會用下人,再加上府里的人都是辦正事的,哪裡學過怎麼伺候人呢。
初九的打算不錯,可事實卻和他預想的差了些許。
知樂本來見初九喚自己,還以為是王爺終於想通了開竅了呢,來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在其他幾人面前狠狠地炫耀嘚瑟了一把。
他邁著標準的蓮步,嘴角是難以掩飾的笑意,嬌羞的問初九王爺在哪裡,可需他提前做些什麼準備,是否需要先沐浴再去?
誰成想沐浴是沐浴了,卻是他伺候別人沐浴。
初九瞥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指了指坐在一旁凳子上的小和尚跟他說道:「伺候他沐浴穿衣。」
知樂聽到這話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半天都沒回過神,「王爺呢?」
「王爺豈是你能見到的?」初九冷聲斥責他一句,臉色不耐,「還愣著做什麼?」
王爺對宮裡賜來的人從心底里厭惡,說他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養在府里不僅浪費糧食還礙眼睛。
要不是這幾個人是楊貴君送來的,王爺都恨不得把人再給他送回去。
知樂聽了這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又怒又恨。屋外本來羨慕嫉妒跟過來偷看的人,見到初九喊知樂過來是這種好事捂著嘴笑的不行。
知樂更是紅著臉牙咬著嘴唇,垂頭將小和尚領進了淨房。
想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連模樣都是頂尖的,如今不被王爺看中寵幸就算了,現在還要伺候一個小光頭洗澡,這等屈辱讓他憋屈極了,最後都發泄到了手下伺候的人身上。
這小孩倒是乖巧的很,沒有知覺似得。不管他怎麼用力都沒見他喊疼。要不是剛才初九說待會兒來接他時聽見他哦了一聲,知樂都覺得他是個啞巴不能發聲了。
起初知樂是心裡覺得憋屈不小心用力大了些,驚嚇之餘本能的想要屈膝賠禮時心底卻莫名生出一股憑什麼的念頭,再加上這小和尚衝著他眨巴眨巴眼睛也沒說話,他就更加不知收斂,將心底的怨氣都撒在了他身上。
這小孩看起來是個膽小怕事的,胳膊都要被搓爛了他都不敢哭也不敢吱聲,知樂一點都不怕他待會兒跟初九告狀。
浴桶里的水依舊溫熱,南嘉卻臉色越來越白,蒼白的小嘴抿成了一條密不透風的線。
以前是個軟乎乎小粉糰子的南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瘦的皮包骨頭,如今剩下的也就這一層白皙的皮了。
現在這層皮卻被麻布製作,質地粗糙的浴巾搓的通紅,上面儘是道道劃痕,幾乎出血。
被搓過的地方碰上熱水,那種火辣辣的刺痛感就是一個成人也免不得疼的抽冷氣,何況家境優渥從小就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四歲孩子呢?
南嘉卻不,他不吭不響,就跟個木頭一樣忍著。他知道自己喊出聲這人最大的懲罰也不過就是被斥責一頓,他要讓這人吃點苦頭才行。
只要那人願意幫他……
南嘉雖小,卻很聰明。他有著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算計,硬是咬牙挺到知樂給他穿完衣服。
知樂摸著初九給小和尚準備的衣服,一看是好料子,心底頓時有著慌,怕這孩子是個有身份的。但再一想他剛才來的時候穿的是粗布僧袍,又稍微安下心,柔聲說道:「哥哥剛才是不是太用力了?」
南嘉低頭玩自己的手指頭,沒聽見有人說話一樣。
知樂見他是這種態度,氣的咬牙,心想一個小孩子還敢給他臉色看,看來是自己指甲剛才劃的太輕了,他心底陰毒臉上卻不顯,語氣輕柔又帶有一絲委屈,「你又不說話,哥哥也不知道下手重不重,要是哪裡不如你的意,你可別怪哥哥。」
南嘉抿著小嘴看著自己的手。身上依舊是火辣辣的疼,現在他渾身上下唯一的兩塊好皮就是他那張臉和這雙手了。
知樂是煩死這個榆木疙瘩了,不管他說什麼對方都是油鹽不進的低頭玩手指頭,只留給他一個光溜溜的後腦勺。
初九算著時間,處理好他手上的事情就來接南嘉了。王爺住在聽雨軒,初九不敢提出讓小王君跟她住這種話,只好把他安排在王爺隔壁的屋子裡。
「衣服穿著可合身?」初九打量了一下換了身衣服的小和尚,粉雕玉琢一樣的小人兒倒是長得比一般孩子好看很多,就是稍微瘦了些,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是顯得寬大肥胖。
南嘉輕輕嗯了一聲,看他朝自己伸手猶豫了一下,還是緊緊的揪著自己的兩隻手低頭跟在他旁邊。
初九以為小孩子穿著新衣服心底高興有些害羞也就沒在意,帶著他就回去了,人都走到屋外了才對知樂開口,聲音不冷不熱的吩咐他下去吧。
走在長廊上,初九看他安靜的低著頭,就主動跟他說話。
「王爺讓您沐浴後就去休息吧,屋子剛才已經收拾好了。」初九步子邁的不大免得小王君跟不上,聲音也是輕柔,「房裡放了冰,晚上也不會熱。」
不說對方是個長得討人喜歡的漂亮孩子,就是衝著他來王爺就醒了這事,初九也願意拿他當個小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