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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等初九來猜,初十就說道:「是天佑城的少主,南容。她帶人破了對方的陷進,又派了手下一路護送我們過來,直到初二初三來接頭才離開。」
南嘉聽了後,便問道:「我姨母有沒有什麼話要你帶給我?」
初十點了點頭,「南少主說等您和王爺有時間就回趟天佑城吧,她說你祖父想讓楚棲嘗嘗他的拿手菜。」
南嘉聽了這話不由得彎起眼睛,心底湧出一股股的暖流,在心間緩緩流淌著。聽姨母話里的意思,祖父這是同意了他和楚棲的事。
眾人就這麼在門口守了一夜,沒人想要離開一步。直到第二天晌午,禁閉了一夜的門,可算是被人從裡面徹底打開了。
期間這門開過幾次,是蕭言讓人送熱水進來,隨後帶著黑血的水被侍衛們抬了一桶又一桶出來。南嘉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眾人的話也越來越少。
如今門被打開,眾人一股腦涌到門口,視線對上蕭神醫那張疲憊不堪的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眼睛看向站在門口的南嘉。
南嘉嘴唇動了動,就見著蕭言疲憊的抬抬手,示意他別忙著問,先聽她說,「好在從中毒後到昨天,王爺體內那致命的毒都沒再蔓延過。至於你們給她用了什麼藥,等我待會兒睡醒後再跟我說。
接下來這話是跟王君說的,王爺傷口重新被我割開,在它徹底癒合前別碰水,也注意著別再撕裂了。」
蕭言是十多年前來的王府,不知道王爺許諾了她什麼,讓一個聲名鵲起的神醫甘心留在王府辦事。
蕭言交代完了之後,就讓開身子讓南嘉進去,自己抬腳邁出門檻,反手又把門關上了,也不讓其他人去看看。
「你們都急個什麼,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去。」蕭言伸手捶了捶腰,說道:「在我睡醒之前,除了王爺的事,誰也別過來打擾我。」
知道王爺沒事後,眾人立馬應了聲是,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才慢慢散開。
屋裡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窗戶已經被人打開放風了。四個牆角的炭盆雖然還燃著,卻存不住任何暖和氣。
南嘉轉身打開床尾的柜子,從裡面又抱了兩床被子出來,輕手輕腳的抖開,給楚棲蓋上。
床上人的側臉微微陷進枕頭裡。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嘴唇卻不再是那深紫色。膽戰心驚了一整夜,如今南嘉才是徹底的放下心。
眼淚無聲的流著,南嘉伸手用指尖細細的描繪著她臉部輪廓,仿佛這張臉他怎麼都看不夠似得。
南嘉心想,哪怕到了七老八十,楚棲就算老了,那也是個好看的老人,依舊能把他看的臉紅心跳,將他迷的神魂顛倒。
緊繃了許久的弦終於鬆了下來,南嘉趴在床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疲憊,陣陣困意鋪天蓋地的湧來,讓他睜不開眼。
踢出鞋子,南嘉輕輕的掀開被子的一角,規規矩矩的躺在床沿邊,只是手卻攥著楚棲的衣角,臉朝著她睡。
楚棲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黃昏時刻。眼睛還沒睜開,就覺得肩膀上傳來鈍鈍的疼痛感,仿佛傷口被人又重新撕裂開一樣。
身體雖然疼痛,但意識和精神卻是這近乎兩個月來前所未有的清醒。楚棲這便知道,蕭言來了並且自己身上的毒已經解了。
剛睜開眼,楚棲就在找南嘉,眼睛都快轉了小半個屋子,才聽到身邊的呼吸聲。
不怪她沒第一時間發現,實在是南嘉蜷縮在床沿邊的確不占什麼地方。他半個身子都懸在外面,身上就搭了點被角。
可能是怕碰著她後忍不住想往她懷裡擠,南嘉就只伸手攥住她的一個衣角。
今天是難得的晴天,幾縷夕陽從半開的窗戶處投到屋子裡,光看著就覺得暖烘烘的。
楚棲側頭看南嘉,他那張半埋在被子裡的臉上是滿滿的疲憊,眼底是深深的黛色。
這幾天來她沉睡的時間太多,幾乎每次都沒看清他的臉,便又睡了過去。今天終於清醒過來,楚棲才看到南嘉那張剛來時還有點肉的臉,如今瘦到臉頰都要陷了進去……
心底有股熱氣向上翻滾,楚棲覺得眼眶有些熱,不由得閉了閉眼睛。片刻後,楚棲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的從南嘉脖子下穿過去,攬著他的肩膀,將他往懷裡摟。
碰到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南嘉嘴裡發出類似於撒嬌的哼唧聲,手往她身上摸去,最後雙手摟住她的腰,臉埋在她懷裡半睡半醒的哭出聲,似乎在跟她傾訴著這麼些天的害怕和擔憂。
淚水明明只是濡濕她身上的中衣,楚棲卻覺得像是滴在她傷口上一樣,疼到難以呼吸。
「嘉寶乖,沒事了。」楚棲手輕輕的撫拍著他的背,柔聲說道:「沒事了。」
南嘉委屈的把眼淚抹在她身上,明明閉著眼睛,手卻無意識的橫過她的身子,扯了扯兩人身上的被子,給她把受傷的那隻肩膀蓋好。
楚棲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了一把似得,說不出來的悶疼。
她伸手摸著南嘉消瘦的肩膀,指尖滑過他突出的肩胛骨,又摸了摸他身上幾乎可以用手數出來的根根肋骨……見他消瘦成這樣,楚棲覺得心尖發疼,就跟被人用刀剜了自己心頭的肉一樣。
南嘉每年秋冬季都會長胖些,這麼些年來恐怕就今年瘦成這樣。
楚棲將他往懷裡摟了摟,想著南嘉也就只有今年瘦了,以後她會把懷裡的人養的白白胖胖的,抱在懷裡最少是肉乎乎的,而不是這麼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