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慫什麼?齊倦?
微紅顫抖的指尖,抱著期待點開了收藏夾。
齊倦記得,上一世,他收藏了好多條郁月生給他發過的語音——
有些回復輕描淡寫。郁月生也許不會知道,只有在他面前齊倦才會什麼都說,就這樣郁月生還回得冷冷淡淡,但其實很多人找過齊倦,他都懶得搭理的。
也有些話是郁月生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說的,教他難受不已,堪比直接在人心口處縫上了根根針、枚枚刺。那時候的齊倦忍著痛,寧願痛死,也什麼都不會告訴郁月生。
各種情緒的老師,生動又飽滿。齊倦每次胃痛難受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把這些語音翻出來反覆去聽,就好像郁月生守在自己的身邊,他連著月生說話時的動作、表情都能在腦海里繪出來。
然而。
現在的收藏夾里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就好像,兩人間的所有交集,都被無形中的粉擦抹得一乾二淨。
胸口在擰攪起來,愈擰愈緊,教人呼吸困難。齊倦忽然感覺有點冷,從痩白赤.裸的腳腕,到微微發紅的指尖,都在躥起涼意。
有時候的風很奇怪,打在窗戶上發出著怪異的嘶吼,好似隨時要破窗而入。周圍的黑暗看不清邊際,幾欲撲上來將人無情吞噬。
齊倦將枕頭抱住壓在懷裡,最後,他找到了那首英文歌,他唱給老師聽過的《Almost Lover》。
很多句歌詞他都不太敢回顧。
以前是覺得歌好聽才去聽,沒想到後來有一天聽歌的時候,他在字裡行間捕捉到了自己假想的奢望,還有,真實的難過。
耳朵里塞著的滿滿歌聲,順著鼓膜流進了心底。沒有穩定的結果的時候,齊倦總感覺自己腳下是空的,他真的挺害怕的。
愈聽胃越絞痛不已,似乎是感知到了悲傷的情緒,在左上腹的位置凝成一個硬疙瘩,人也蜷曲得愈來愈深。
從房間的門框縫裡溜出來的燈光已經熄滅,大概池隱也已經睡了吧。齊倦挺煩別人擾自己清夢的,他也不太喜歡打擾別人,便赤著腳輕聲走進了衛生間,又輕輕帶上了門。
許是煙抽多了,嗓子裡又痛又癢,他撐著水池案,揉著胃艱難地吐了點酸水。
有點餓了,但是家裡沒吃的了就不吃了。
癱回了沙發上,虛弱地按著抽疼的胃。齊倦盯著黑暗看了會,最後還是沒忍住創了個小號去加郁月生。
他將目光緊緊鎖住那一方屏幕,胡亂切了好幾首歌都沒有收到回音,便又備註了一句【老師,是我。】發了過去。
關了屏幕的亮光,用食指尖點了好幾下屏幕,齊倦慢慢縮折著身子,恨不得將膝蓋骨都給抵進上腹里去。
幾分鐘後,手機振動了一下。
齊倦差點從沙發上激動地滾下來。
「嘶——」
動作抻扯到了痛處他也無暇顧及,只是飛快解開了屏幕。
【你已添加了……】
郁月生:【??】
齊倦糾結了好一會,也不知道該發些什麼,只知屏息盯著聊天框上面顯示的「對方正在輸入」,比研究股市的股民還要專注。
幾分鐘後——
郁月生又發了一條:【齊?】
齊倦看了一眼,眼底的碎光閃爍著,唇角一點點上揚起還不自知。
猜到了是嗎?猜到了是嗎?
齊倦心裡小鹿亂撞,恨不得立刻飛出胸腔。他將滾燙的手機捂在懷裡,人也在沙發上打了個滾。
緊接著手機又振動了一下,齊倦趕緊激動地翻看著——
郁月生又給他發了一條:【還好嗎?】
挺好的啊。
齊倦飛快地截了張圖,仍覺不夠,又把幾條信息都添進了收藏夾里。
你看這個人他會關心我了。
齊倦笑著笑著,鼻腔一酸,感覺視線有點模糊,太陽穴那也痒痒的,額角就這麼忽然濕了。
抬手抹過去就都是亮瑩瑩的淚水,齊倦吸吸鼻子,又拿手背胡亂蹭了好多下眼睛。
就那種委屈了大半天,明明什麼都可以撐下去。但有人來寒暄一句,他就有點快要繃不住了。
不對,肯定不是委屈,是疼的。都怪胃太痛了,這不過是生理作用,是條件反射。
齊倦趕緊把號給退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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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清晨盈著薄薄的白霧,天色仍是余著些夜裡的深藍,處在尚未完全亮開的狀態。空氣間濕漉漉的,許是能隨時擰出一捧水來。
路邊各種早餐的攤點已經擺了出來,攤著雞蛋餅子的、賣著熱乎乎的豆漿的……皆是熱氣騰騰。
齊倦看了看微信錢包里剩的那點數字,想著要是哪科老師再臨時要求,定個什麼資料的話,他就該不夠用了。索性撇開視線,逕自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大概霧氣是真的有點濃,走在近處時還未發現,轉了個彎,連學校的大門也不易看出來,只有閃爍的紅藍.燈亮了起來。
正走著,肩上一沉。
「昨昨晚上幹嘛呢?那麼早就不接電話?」韓瀟抬起胳膊將齊倦給勾住了,問。
齊倦揣在兜里的手悄悄壓了一下胃:「沒聽到。怎麼了?我不是給你發了微信嗎?」
韓瀟撓撓頭:「哦。就是想問問你然後怎麼樣了?我被那個大高個給纏住了,他還拿遊戲裝備賄賂我說讓我站他們那邊,真的我磨了好半天才偷著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