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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倦掐了掐手心的傷口:「那你怎麼想?」
郁月生說:「我在問你。」
「我以為我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從給胡蝶回簡訊那回,從在校醫院說,我愛你,我愛你那回。」齊倦輕笑了一下,「你以為我是在對誰說?老師,你就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過道上路人進進出出的。郁月生沒說話,只是抽著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角,他站起身:「先出去吧。」
天色深沉,薄霧四起。
周圍的一切景象都黑透了,細雨如銀針般紛紛落下。齊倦將手插在衣兜里:「你要是想拒絕我就拒絕好了,反正我現在……」
「齊倦……」
忽然的刺痛讓齊倦疼得蹲下來,他將胳膊環在腹部:「我胃好痛,還是先別告訴我。過兩天再說好嗎?你再好好想想。」
郁月生沉默了一會:「先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你要丟下我啦?」齊倦扯了扯嘴角,沒動。
郁月生的手機倒是頗合時宜地響了起來。他快速切斷來電,就看到信息欄跳動起來,都是媽媽給自己發的微信語音。
一點開就是女人氣勢洶洶的吼罵——
「郁月生你在搞什麼!連我跟你爸的電話都不接了?」
「我到你家裡了,你人去哪了?那渾小子到底怎麼回事,你現在是不是跟他在一起!」
郁月生看了一眼蹲在地上面色慘白的「渾小子」,只好回了一條:
【廚房上面的柜子里有宋繁星給你帶的茶葉,準備過兩天帶過去的,你要在我家裡就自己帶走吧。我在外面,有事過兩天再說。】
他將手機關了機,說:「我家現在回不了。」
齊倦:「那你呢你去哪?親戚家?這條路應該走不通吧,去你朋友家?還是哪?」
「……」
雨天地上濕漉漉的,齊倦又不好就地坐下來。他蹲得有些腿酸,準備站起來時,「嘶,——腿麻了老師。」他委屈巴巴向郁月生伸出一隻手,有點像是一隻寵物犬被踩中了尾巴。
對方皺著眉撈了他一把。
夜幕沉浸在雨水打在車頂的沙沙聲響里。齊倦站起身來就勢靠上了車門,他的肩頭衣服上都被細雨打濕,呈出深灰的顏色。
水滴也順著他明顯的下顎線、血管滑落下來。
齊倦將胳膊環在腹部,看向郁月生,說:「你是在怕我?所以要把我送走?」
他低低咳嗽了兩聲,輕笑道:「之前在一起住那麼久,我也沒對你做過什麼吧。就我現在這個鬼樣子,跟個孤魂野鬼差不多。你想推開我還是碾死我不是輕而易舉?」
秋夜裡,細雨淅瀝落下。
郁月生看了看燈紅酒綠的前方。
半個小時後,酒店。
「兩間標準間。」郁月生看了看坐在大廳里躬著腰的那人。
前台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你朋友沒事吧,能住嗎?」
郁月生:「他就是胃疼。算了,一間吧。」
剛進房間裡,齊倦就捂著肚子栽在了沙發上,慢慢蜷縮起身來。
郁月生無奈地從外套兜里翻出一板胃藥,摳了兩顆拿給他。
恍惚間想起來面前這人好像一整天都不太舒服了,卻還是一聲不吭著跟著自己到處跑。
齊倦皺著眉,輕輕推開他的手。
郁月生問:「為什麼?」
「我好了你就要趕我走了。」齊倦見郁月生沒回應,說,「感受出來的,不然你為什麼會留下我。」
他低著頭,安安靜靜用手搗了搗疼痛的地方:「今天在辦公室里,突然吻了你,你推我我也沒鬆開手,很生氣吧。」
齊倦疼得咬緊了後牙槽,沾了雨水的睫毛也有些濕漉漉的,可他說話聲音卻是出乎意料地很鎮靜。
畫面一幕幕湧上心頭,似乎閉上眼睛,就能咬開那顆蹭在齒間的橙子糖,把一切愛意痛苦吞喉入腹。
「放這裡了。」郁月生拖了個小板凳,將藥放在上邊,又將齊倦喝剩的半杯溫熱果茶擱置在一旁。
「好啊。」
郁月生從淋浴間出來的時候,齊倦已經翻過身,以著背對自己的姿勢蜷在沙發上,瘦瘦的脊椎頂在衣服上,肩膀還有些微微發抖。
而方才剝下來的兩顆藥仍是乖巧地躺在凳子面上。
「你要不要去淋個澡?」郁月生問。
「待會吧。躺會再說。」低啞的聲音從沙發里端飄出來。
郁月生抱了個薄毯給齊倦搭著,想了幾次要說的,還是都忍了回去,未出口的話最後都變成了一句輕描淡寫的:「嗯。」
他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在隱隱作痛起來,像是被人拿著小錘在敲擊一樣,視線里的一切都在旋轉起來。
「我睡了。藥你還是吃了吧,早點睡。」郁月生說著躺在了床上,抱著被子將頭捂起來。
黑暗中,他隱約聽見齊倦窸窣動了動,輕輕說了一句:「晚安」。
郁月生皺了皺眉,陷入沉沉夢境裡。
……
是在自己家書房裡吧,一切看起來都是很真實的樣子。
郁月生將資料整理完時,偏頭看見齊倦正在用記號筆於自己手腕處寫著字。
此刻的齊倦跟印象里的他很不一樣。他這會身穿黑色骷髏頭短T,耳骨上嵌著兩顆亮燦燦的耳釘,頭髮被隨意挽在腦後,露出著蒼白.精緻的面容,整個人看起來還算有點痞帥不羈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