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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別這樣說話。」郁月生垂著眼睫道。
「那我該怎樣說?」齊倦冷笑了一下,「我已經要瘋掉了。我不知道你是怎樣看我,你不說的事情我只能去猜,我沒有安全感,你讓我猜我就只會多想。今天你為我舉報池隱,為我報警查牛奶粥,我覺得你愛我愛得要死,可明天你扭頭就走,我又覺得在你眼裡我屁都不是。」
他將對方的手心抵在了自己小鹿亂撞的胸口。郁月生以為他是胃疼得厲害,將手移了幾寸準備幫他揉會時,腕部卻被齊倦握得緊緊的。
齊倦說:「你隨時可以推開我。你想推這裡也行,這個動作挺順手的吧,你又不是沒試過。」
他皺著眉,借著郁月生的手捂了捂絞痛的胃部:「我很累了,要是能把我的命給你,我立馬就還給你了。郁月生,最後一次機會,你就算是對我沒感覺,只想要我對你好,你裝一下我也認了。希望你這一世別再後悔,要是真就只想我陪著你起鬨。別拉著我。」
郁月生短瞬微愣了一下。
「既然罪名已經有了,我坐實一下。」知道郁月生就蹲在自己身側,齊倦撐住對方的後頸,偏頭狠狠吻著他的唇。
他們就像是一對緊挨著彼此,頑強生長的植株。
……
相識幾年裡的一幕幕涌在少年心間——
【老師,我第一次寫情書就寫給你了,十頁子紙都是我自己想的,你要是有空的話一定要看看啊。】
陽光底下,他歪歪頭,笑嘻嘻將背在身後的信封摺疊好,塞在了郁月生手裡。
【老師。又見面了,你很喜歡吃金槍魚籽拌飯嗎?上次在食堂見你見你也在吃這個。雖然我現在不會做飯,我回去一定學,學做好多好多菜,餵給你吃,把你養白白胖胖的。好就這個眼神,繼續瞪我別動,我給你拍一張……嚶,手機還我吧,求你了。】
【老師,你居然喜歡看海底世界?我真想像不出來。你別天天盯著手機屏幕看,傷眼睛。我們去買金魚在家養也一樣嘛。我負責養魚,你負責養我……算了,我養魚也養你……別走啊,靠我這嘴真是賤得慌。】
【老師,今天我看了一部電影好好看哈哈哈。這個「歌神」是假的,呸!他居然是壞人,我想一棍子打爆他的狗頭。還好小米格終於回家了,耶!太奶奶好溫柔啊,我好喜歡她!】
【嗨?昨晚給你發的信息收到沒?還有前天的?真不行你開個自動回復吧,這樣我們就能養火花了,還有巨輪。我主動,你回復,我們就會有故事。誠邀。】
【老師!我不會!真的,今晚作業那最後幾大題問的都什麼鬼啊?嘌呤是什麼?你終於理我了!明天請你吃早飯,你想吃什麼?校門口那家餛飩也挺好吃的,哎我又哪句說錯了?】
【我自閉了。老師,我就上個廁所的功夫,桌子上就一堆試卷了?勞煩你關心一下祖國的花朵吧。待哄中——】
……
【老師,我今天跟左子明去做了胃鏡,我好像,我好像……我有點不太好,我能來找你嗎?】
……
凌晨三點,淅淅瀝瀝的雨淋在了心頭。他痛苦地閉起了眼睛,眼睫也有些微顫。
伴著胸口起伏時急促的呼吸,齊倦將輕輕柔柔的吻落在了郁月生的唇上,他能感受到郁月生將溫燙的指腹附在自己的脊骨處摳了好幾下。
明明隔了一層厚厚的衛衣,卻在聽見對方輕輕的喘息時,讓他神經繃緊,胃裡也收縮起來,疼得忍不住想要呻 | 吟出來。
他將郁月生推倒在地,手心護住了對方的後腦,一手撐在地上又開始狠狠噬咬著郁月生的唇。
潮濕的雨夜,幽暗的房間裡。他們在黑暗中接吻、纏綿,青澀得連著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那種小心翼翼、屬於學生時代的心存悸動的感覺好像很久都沒有過了。
良久後,齊倦偏了些頭,將臉埋在郁月生的毛衣上,喘息著沉默。
「你一口氣說那麼多,都不給我說話的嗎?」郁月生說。
齊倦低下頭,認命道:「你說吧。」
郁月生揉了揉他軟乎乎的頭髮:「沒感覺就不會把你這個小禍患接回家養著。」
齊倦微微睜大了眼睛。
窗外的雨劈劈啪啪落在玻璃窗上。他輕輕「嗯」了一聲後,抿緊嘴,握過郁月生的手將他的手指攥得緊緊的,反覆摩挲著對方圓圓潤潤的指甲蓋。
腦子裡忽然只有雨水的聲音,那天的雨好像怎麼下不完。好半天他才失神開口:「我……你不會在騙我吧?」
「騙你有什麼好處?」郁月生給他慢慢揉著頭髮,「沒事了沒事了。我在呢。」
齊倦將嘴唇抿得更緊了,他深深埋下臉來,只覺得郁月生身上穿著的毛線好軟、好舒服,就像是冬日裡曬過太陽的棉被一樣,暖得他想哭。
他咬了咬唇,慢吞吞爬起身來。
郁月生問:「怎麼了?」
「那個,地上涼。」齊倦摳了摳衣服側邊的針尖線,幼稚得像個小學生,「你在發燒。我抱你起來。」
「你抱得動嗎?」郁月生說。
「試試。」他彎下腰,將手托在郁月生的後頸和膝彎,將人抱到了床上。
啪。打開床頭燈。
光線落下來的時候,郁月生也稍稍偏過臉。
齊倦將手摁著枕頭:「老師。現在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