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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子明。」
左子明正說著被齊倦驚了一下,提高聲音道:「你幹嘛?別亂動!」
「怎麼會有血?」齊倦說。
「啊?哪?」
齊倦掀開染血的衣服,左上腹正在刀剖的痛感下一點點綻裂開來,血色就這樣自顧自地從傷口處流出來。
頭皮一陣陣發麻,臉色在悄然盡褪。
他將手舉在左子明面前,面無表情地盯著冷津津的光線里,殷紅的液體順著指縫滴滴落下,喃喃道:「哇這,好多啊。」
「嚇死我了你。」左子明看過去時,拍拍胸口舒了一口氣,又疑惑著把手覆上齊倦的潮濕額頭,「沒發燒,那就是醉傻了,哪有什麼血?」
感情你看不見?
黑衣人呢?這特麼要怎麼癒合?
齊倦捂住流血不止的刀口欲哭無淚。他抿緊薄唇,已然疼得說不出一個字。
就伸手抓著左子明的胳膊狠狠掐啊掐。
「哎?別掐我別掐我。」左子明已經在玩起手機了,下意識擺開了齊倦的冰冰涼的手,覺得不對勁,又後知後覺抬起頭,「什麼情況?疼得厲害?」
齊倦不想說話,把臉往枕頭裡埋。
左子明趕緊站起身來,焦急道:「等我,我去喊醫生。」
齊倦頎長的身軀此時已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只感覺胃裡有一柄鋒利的匕首,剜來刺去,鮮血淋漓。
整個人也痛出了一身的薄汗。
「會自己好的。」黑衣人的聲音響起。
齊倦抬起眼睛看過去。
想開口時,黑衣人似乎已經明白他想問什麼,回答道:「只是在回溯你生命里的最後二十分鐘,時間到了就行。你今天破戒次數太多了。」
因為不該未卜先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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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這邊!」急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病房的門被砰聲撞開。左子明衝進來時,齊倦感覺他渾身都縈繞著熱氣。
醫生伸手往齊倦腹部按了一下,薄腹肉眼可見地凹陷下去。
齊倦立刻蜷起腿,往後瑟縮了些,突然濃重的消毒藥水味快把他給熏吐了,臉色愈加慘白幾分,額間也滲出了細汗。
左子明心驚肉跳地站在一邊,看著醫生又換了一片觸診。只是無論按向哪齊倦的反應都很大,最後乾脆闔起眼睫放任著他來。
「醫生,他這?」左子明忍不住開口。
「年輕人,你這腸胃也太差了。才打的解痙針,這麼快就要補了。」醫生無奈地給齊倦續了兩針止痛,「以後就別喝酒了,受這罪。還有,開的藥回去要記得按時吃。」
他看向左子明,「是朋友吧?看著點。」
「好。謝謝醫生。」左子明點頭。
冷汗愈聚愈多匯股流下,齊倦感覺有冷硬冰涼的東西順著疼痛點一下子壓了進去,緊接著是原先的刀口處被劇痛貫穿。
他仰起汗涔涔的脖頸,眉間痛苦地皺著。
好了,大概是利刃回來了?
「唔……」
別。別動。
停手啊。
像是裂帛一般,嘩啦著輕易撕扯開來。
好像有隻手在探進胃腹撥弄、翻攪,塑皮手套的觸感摸得他渾身戰慄痙攣,每一顆細細毛孔是在經歷著過電一般難受。
「咳——」齊倦掙扎著側過身,撈起垃圾桶狂泛噁心地乾嘔著。
他的腦海里忽然想起許久以前好像有看過剖腹手術的介紹,據說會切開好幾層皮肉?是像這樣嗎?這副殘破的身軀手感會很糟糕吧。
他忍不住苦笑起來,眼睛裡像是住著黑洞,目光渙散沒有焦距。
也是,本就不該存在於這個空間。
眼前開始繪起了雪花屏,意識也快要抽離。齊倦將手指掐進床單里狠狠摳撓著,骨節發白幾欲脫臼。腹部的衣服潮濕一片,溫熱黏膩在流淌開來。
「醫生,他他他怎麼回事?不是剛打的針?」左子明擔憂道。
醫生擦擦額角的汗:「等會,藥效沒那麼快。」
淡藍色的窗簾被風吹得浮起,露出一方漆黑幽然的夜幕。床上的人兒胃液混著血水,從剖開的刀口裡軟綿綿流了出來,又會順著潔白的被單濕淋淋落下。
「滴答、滴答」一聲聲清晰入耳。單薄的身型孤零卻倔強,是飽經霜打依然不死的魂靈。
黑衣人站在旁側看著齊倦生生疼暈了過去,嘆了口氣,離開。
郁月生啊郁月生,你可知這個人。
你不過曾施捨他半分的好,他願意捧著一顆心,忍著噬骨劇痛步步走向你。
胸口滾燙,枯樹亦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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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小齊倦要開學咯,
3 2 1往後翻 開學!
第3章 檢討
「別碰我啊。再睡會。」上一秒還在睡夢裡的少年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
又被拍了拍。
他將手指捂著臉搓了好幾下,這才溫吞吞地抬起頭來。
眼角的淚痣旁還帶著一點桌角的磕印,過了眉的墨發,因在桌上趴久了而顯得有些亂燥,足以見得醒得格外艱難。
修長的手指挪下來時,一束陽光恰如其分照在他的臉上,眼睛也眯了起來,目光繾綣又潮濕。
「上課十分鐘了。」郁月生抬起薄薄的眼皮打量著他,冷聲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