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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墨現在的處境比剛才好不到哪兒去,雖然不用墊背給人擋靶子,但卻跟袋糧食似的被那個有著異色雙眸的赫蘭人橫掛在馬前,胃部被顛硌得一陣陣地抽搐。但她始終保持著沉默,儘量不惹人注意,既然被顧邊城拋棄了,只能自救了,沒死,就不能放棄。一想到顧邊城無情離去的背影,水墨痛恨著又很想哭,她只能努力地克制著自己的感情波動。
她儘量不露痕跡地觀察了一下,剛才狂奔了得半個多鐘頭了吧。旁邊只有一個不大的樹林,很遠很遠的地方有著山巒起伏,赫蘭人會把自己帶回他們的營地去,還是……
「知道了,神將顧邊城果然厲害,可惜父親不肯聽我的,不然我們不會損失這麼多斥候前鋒,」那個赫蘭人有些無奈地搓了下臉。「我早就說過南人靠不住,可二王子非相信那個燕秀峰!我看這就是個陷阱!王他……」一個身材魁梧至極的大漢憤憤不平地說。
「貝古,閉嘴!」那個容顏冷峻的赫蘭戰士打斷了他。「好了,我們回去再說吧,這裡離咱們的宿營地不遠了。今天,敗了!」赫蘭人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還隱有火光閃爍的牧場,一扯嘴角兒,「顧邊城,真期待下次對戰,你,和我!」
裝死的水墨自然是一句也聽不懂他們在嘀里咕嚕地說什麼,就老實地掛在馬背上,但最後那聲顧邊城還是聽明白了。正暗自詛咒顧邊城長痔瘡一輩子騎不了馬的水墨不自禁地動了一下,那赫蘭人立刻發覺了,他笑眯眯地低下頭,「喂,你是顧邊城什麼人?那個爛腸瘟真是你弄出來的?」
突然被敵人問話,水墨緊張的肌肉都有些痙攣,她還沒想好該不該回答,又該怎樣回答才好,脖子一痛,已被人強行扭了下巴過來。一藍一墨的眼眸正不客氣的盯著水墨打量,剛才抓人的時候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這臉上髒兮兮的男人長得真秀氣,可惜喉頭的隆起表明了一切。
「這小子長的真像女人!」剛才大嗓門的戰士直接說出了所有人見到水墨的第一感覺。水墨雖然聽不懂,但是從他們的眼光里也能猜出他們在說什麼,恐懼如蛇般不可抑制地在她心上爬行。如果讓他們發現自己是女人,那……
「喂,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異色雙眸的赫蘭人脾氣貌似不錯,水墨愣愣的不說話,他也不生氣,只是略略低頭,放慢了語速笑問,「你叫什麼?」話音剛落,他突然抬起了頭,向空中嗅聞了一下。那個容顏冷峻的戰士幾乎同時做了一樣的動作,然後立刻轉頭說,「主人,好像有血腥的味道……」
不等他把話說完,水墨突然聽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慢悠悠地響起,「不如我來告訴你他叫什麼名字吧?」那赫蘭人瞳孔一縮,沉聲問,「是誰?」其他的赫蘭戰士立刻圍攏在一起,抽出彎刀,準備戰鬥。
掛在馬背上的水墨喃喃自語了一句,「阿七……」
第7章 赫蘭(三)
悶悶的馬蹄聲愈見清晰,土路旁邊的樹林裡人影忽然閃現,數十匹戰馬穩健卻不失快捷的出現在赫蘭人面前,成半包圍之勢。領頭的一人放鬆的坐在馬上,身體隨著戰馬步幅節奏輕晃著,看似毫無戰意的一個人,卻讓赫蘭人愈發緊張起來。這邊只有一條路,如果現在赫蘭人逃走,必須冒著後背露給敵人,被他們從容射殺的後果。
懸掛在馬上的水墨緊抵著那赫蘭人的大腿,這會兒她能感覺到他的肌肉緊縮,堅硬如鐵,顯然在為戰鬥做準備,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淡然自若。水墨身下的戰馬也被這種氣勢所影響,不安的用蹄子刨了兩下,立刻被赫蘭人控制住了。
水墨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自從來到這裡,一步步地被逼上戰場,沒有半點依靠,只能憑藉本能和想回家的那一點點希望堅持,忍耐。今夜,當被顧邊城抱上馬,坐在他身後,和他一起衝殺的時候,水墨第一次覺得自己那樣放鬆,雖然周圍是刀光劍影,血腥四濺,冰冷的戰甲卻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安全。
魯維還說,他許諾過,要護自己周全。水墨不是小女孩了,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是件多虛幻的事情。可她累了,也怕了,沒經歷過這一切的人不能體會,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兒在冷兵器橫行的戰場上活下去有多難,明明生不如死,可又不甘心放棄生命。
身心疲憊的水墨真的很想相信那個許諾,如不是那赫蘭人突然冒出來把自己掠走,如不是顧邊城毫不猶豫地想要射殺自己,如不是他放棄追擊……水墨忍不住苦笑地看向那個曾「調戲」過自己的男人,他的出現,是許諾的開始還是終結呢?
那男人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水墨,心裡不禁微微一頓,這個小白臉雖然塵污滿面,但那雙清亮的眼睛卻仿佛會說話一樣。他直盯盯地看著自己,沒有驚慌,更沒有祈求,更多的是無奈吧,但又不是那種認命的無奈。
男人忍不住笑了,這小子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有意思,城哥那邊一定出了什麼事,竟然讓這小子被赫蘭人抓走了。該怎麼把他弄回來呢,男人想著,能想出那樣的辦法來,這小子絕不是一般的賤卒,決不能留給赫蘭人……
「你是誰?」被手下保護在中央的異眸赫蘭人朗聲問。對面的男人收回目光,懶洋洋地說,「要你命的人。」大部分赫蘭戰士顯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他們只是怒目圓睜地死盯著敵人,唯有那個面色冷峻的赫蘭戰士微微皺了下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