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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李振大營並未看的清楚,謝之寒現在只想著,驃騎軍這麼多精明漢子,怎麼會以為她就是他呢。顧邊城不自覺地撓了下手腕,那上面的紅疹想來已經消失了,雖然有所感覺,但若不是此次進城時……「我說我月事來了,你們信不信啊?」那時她是這樣說的吧,周圍都是驃騎兄弟。看著對面有些不安的小女子,顧邊城的臉竟微微一熱,她真敢說啊。
羅戰摸了一下腰際,那裡有一個小小的瓷瓶,他和水墨在水道里掙扎之時,無意間纏繞在他手指上的……
三個男人都看出來水墨好像越來越不自在,想來女人終究都是羞澀的吧,哪怕歷經戰場廝殺。顧邊城剛想開口解圍,「阿嚏!」水墨一個沖天噴嚏就打了出來。她吸溜了一下鼻子,苦著臉道:「你們看完了嗎?能進屋嗎?這衣服有棉襖沒有?」
「咔噠,咔噠。」馬蹄的敲擊聲在安靜的清晨仿佛能傳出很遠,一個馬隊正安靜地前行著,雖然人數眾多,但沒有交談,而且涇渭分明。初升的旭日照亮了天邊,朝霞漸漸淡去,馬隊中可以清楚的辨別出鐵甲和黑色戰袍的區別。
位於隊伍中央的是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馬車旁邊護衛的騎士們面無表情,遠處天際忽然傳來一聲鷹嘯,隊伍中有不少人抬頭看去,領隊的校尉孫超有些疑惑,轉頭想喚手下過來。他身側的一個騎士忽然笑言:「孫校尉,此處離松岩城還有多遠?」「大概有五日的距離,」孫校尉恭敬回答。「是嗎?」騎士微微一笑,「看來想要跟燕帥同行,多受些教益是有點難為了。」孫校尉點點頭,「應該是趕不及了,不過元帥早有言在先,定與您在都城共飲!」
騎士表示明白,英俊的臉上都是謙和的笑容,卻不再多言。一安靜下來孫校尉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兒,再一抬頭,已沒了老鷹的影子,想了想也沒放在心上。心裡卻琢磨著旁邊這人雖是異族,但漢話說的真好,不但會引經據典,對我天朝禮儀也極其熟悉。
不過,異族就是異族,眼珠子竟然都是兩個顏色的……
蔚藍色的天空遠遠望去漸漸淡了起來,片片白雲悠然飄過,陽光時隱時現。水墨痴痴地望著天空,當光芒大顯的一剎那,她仿佛感覺到瞳孔正在燒灼,眼前發白,頓時什麼都看不見了。閉上眼,生理性的淚水開始滋潤眼膜,因為暫時的「失明」,其他的官能一下子靈敏起來,草葉拂過臉頰的感覺,草中鳴蟲的低唱,甚至可以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山泉叮咚……水墨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微涼的風和溫暖的陽光,這才是生命的感覺吧……
「唔!」水墨悶哼了一聲,勉強睜眼看去,模糊中,一隻大腳正半點不客氣地踢著她的大腿。
見水墨睜眼,王佐咧開大嘴笑說:「你小子還要裝死多久,快,輪到我們進攻了,咋還哭了?你小子真沒用!」說完作勢欲踢,水墨迅速翻身站了起來。不遠處的驃騎戰士都鬨笑起來,一個小個子男人拍著魯維的頭笑說:「我早就告訴你,你那哥哥沒事!又不是小娘們,風吹吹就倒了,雖然長得是有點像啊,哈哈哈。」「康矮子,你是嫉妒人阿墨長得俊,比你受那些村妞兒歡迎吧?」另一個漢子大聲嘲笑,其他人也跟著起鬨,兩人登時掐在了一起。魯維只能訕訕地一笑,還有些擔心地看著水墨,水墨沖他搖搖頭示意沒事,他這才放下心來。
腰酸背痛的水墨被王佐強拉回了場中,他們在玩一種類似於足球加橄欖球的古代蹴鞠遊戲。在水墨看來,與其說是遊戲,還不如說是一種士兵們多餘精力的發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誰有力氣誰跑的快,把球扔進對方的篾片筐子裡就算贏,當然,其間會有無數的野蠻人來攔截你,一場比賽下來,出點兒鼻血算正常,骨折都不新鮮。
方才她就是被不知從哪兒飛來的球給放倒在地,其實戰士們或多或少都在照顧著她,因為大家都知道水墨只有腦子好使,得輕拿輕放。而水墨之所以參加這種遊戲只有一個理由,她,不能讓燕秀峰的人發現,自己是女人。雖然現在看起來所有人都很放鬆,但水墨知道,私下裡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這裡……
場地四面環繞皆是青翠田野綠樹,隴間各種作物欣欣向榮,不少農人正在不遠處的田中忙碌,趕牛扶犁,看起來一派無欲無求的田園風格。只是再望周圍看去,數不勝數的帳篷駐紮在林間空地里,衛兵甲冑分明,不時有人進出大營,但因為森嚴的軍紀,反而靜的出奇,除了偶爾的戰馬嘶鳴,就只有軍旗烈烈迎風之聲。
大帳位於正中央,順著它的位置繼續向東方看去,影影綽綽中立著一道雄奇的影子,那就是日出之城——緋都,天子所在。
來到緋都郊外已整整十日了,按照天朝律法,非天子召喚,不得帶兵擅入。在距離城外二十里的地方,燕秀峰和顧邊城主動下馬紮營,請安的校尉早就帶著二人的奏摺入了都城。皇帝因為連勝赫蘭和高句麗,龍心大悅,提前讓欽天監勘查了天象時辰,進行了大祭,慰告祖先和黎民百姓,天朝國運昌隆。燕秀峰,顧邊城還有石老將軍都皆奉旨隨祭,早早地入了都城,謝之寒卻留在了大營,每日裡悠哉游哉地和戰士們習武,打獵,釣魚,還有……
「呼」的一道銳風襲面,水墨本能地一側頭,牛皮製成的皮球擦著她頭皮就飛了過去。水墨眼睛都豎起來了,能這麼幹的再沒有別人,果然,不知何時到來的謝之寒正笑得一臉挑釁。王佐大聲說:「大人,這可不行,您要上場,你們那邊就多一人了!」謝之寒頭髮仿佛有些濕,只簡單地用青色布條系了個髮髻,愈發顯得他眉目俊秀。本來一腔怒氣的水墨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那日無意間看到的景象再度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