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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恆軒直視宋潯南不耐煩的眼神,像被人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痛。
他的身份擺在那裡,有不少人認識想要上前攀談,現在看到他在對著一個俊美的青年彎腰說話,而青年的臉上還滿是煩躁厭惡,頓時好奇起來,視線止不住地在兩人之間打量。
宋恆軒從未被這麼直接的趕過,有些掛不住,他察覺到周圍人的視線若有似無的注視過來,好像在好奇他到底在幹些什麼。離得近的幾個人模糊中聽了兩人的談話一耳朵,看向他們的眼神似有深意。
宋恆軒從來沒因為這樣的原因成為視線焦點,他抿著嘴角,似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宋恆軒這幾天查了下宋潯南這幾年的經歷,其實都不用多費功夫,去校園裡一問,是個人都能說出他們南神的一二三個優點來。而宋恆軒此時才發現,他這幾年因為忙於工作,對這個弟弟到底有多忽略。
他甚至不知道宋潯南參加創新杯得獎的事情,那個時候宋家正忙於收購同領域的公司,秘書好像提過一嘴,但他沒心裡去,聽過就忘記了,只說他缺錢就打給他。
宋恆軒從來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自己也是這樣長起來的,現在卻發現自己錯得太離譜了。他訥訥開口:「你……小南,你來這裡想想認識些宴會上的人嗎?不過僅憑你是不太可能的,最好是有人引薦,不然他們不會理你的。」
宋潯南心想我差點就能撈個副總噹噹了,你跟我說得引薦?
「不用。」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是在幫你,你非得這樣抗拒你大哥嗎?」宋恆軒垂下眼,他不想看到宋潯南仿佛在看個陌生人的眼神。
那眼神在不斷地提醒他,自己有多失敗。
宋潯南看到了林晟進來了。因為他的出現,宴會陷入短暫的寂靜,緊隨而來的就是比剛才還要熱鬧的場面。
宋潯南站起身來想走,不願再多談,卻被宋恆軒抓住手臂。他好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
宋潯南甩了甩,沒甩開,語氣染上一絲冰冷:「鬆手,抓疼我了。」
宋恆軒聞言趕緊鬆手,看著宋潯南手腕上的紅印,頗為自責:「抱歉。」
宋潯南覺得宋恆軒里里外外都透著不對勁,他甩甩手腕,繼續往前走。
「如果你是因為父親母親的態度才生氣離家的話,這件事可以解釋,」宋恆軒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語氣低沉,跟背對著他的宋潯南說,「他們只是覺得你性子太強勢了,會接受不了小溪,所以才想著……」
「所以才想著冷落我,打壓我,讓我覺得自己在宋家並不是重要的存在,然後感到被拋棄的害怕,就不再敢怨恨宋溪,而是千方百計的討好他。」宋潯南乾脆利落的打斷了宋恆軒未出口的話,將他想說的自動補全。
他轉過身來,臉上還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甚至還勾起嘴角笑了,但那沒有絲毫溫度的笑容卻讓人從心底發寒:「是這樣嗎?」
宋恆軒看著他銳利到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一向穩重成熟的他竟然慌了一瞬:「不是這樣。」
宋潯南並不想搭理他,繼續道:「如果按這個思路繼續往下想,我當初提出遷出戶口,宋居偉當時那麼生氣,第二天卻平靜的跟我簽了,是不是他跟許晴兩人商量了什麼?」
宋恆軒顯然是想到了什麼,表情扭曲一瞬,帶上了難言的痛苦,連聲音都透著無力:「小南,別瞎想……我不該來找你的,你別生氣,就當沒見過我,我先走了。」
「別走啊,聽聽我的揣測也不費什麼時間,」宋潯南語氣尖銳,眼角眉梢都透著攝人的冷意,「我猜,他們兩個一定是說,分了好,分了就沒人跟宋溪奪家產了,是不是?」
宋恆軒頓在原地,臉上失了血色。
分毫不差。
那天他接完電話上樓去趙宋居偉商量宋潯南的事情,恰好聽到他尊敬的父親正在對許晴對話。
「你說說你這個好兒子,我們宋家對他不薄吧?之前也沒虧待過他什麼,可他呢,不過是這幾天小溪回來怕傷了他的心才對老三冷了點,結果就要分家了?」
「這幾天老三確實反常,他之前再混帳也沒說出過這種話。」
「之前老孫家被抱錯的那個孩子可是立馬被淨身出戶了,徹底絕了他爭家產的可能,老三被敲打一下就露出狐狸尾巴,還想騎到我頭上來,以後留著也是對小溪的後患。」
「你這是什麼意思?」
宋居偉眼神沉了下去:「老三不是個蠢材,從小在這個圈子裡也看了不少腌臢事,不知道學了多少。小溪不一樣,他是單純環境下長大的,咱們又虧欠了他這些年,少不了以後得多彌補彌補。」
當初宋恆軒抬起來想要敲門的手,怎麼都落不下去了。
宋潯南踱步走到宋恆軒面前,狀似親昵的靠近宋恆軒,側目對著他笑,眼中全是宋恆軒看不懂的光。
宋恆軒驀然有一種感覺,他感覺宋潯南已經死過一次了,現在像是從地府爬出來索命的冤魂。
要不然,為什麼宋潯南連呼吸都是冷的?
讓他察覺的不到一點熱意。
宋潯南偏頭笑,笑得甜蜜。他說:「我說的對不對啊,大哥?」
這一刻的他,在宋恆軒的記憶里跟那次的噩夢重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