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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的宋潯南還不明白為什麼一向疼愛他的大哥會打自己。
那個時候的宋潯南還對宋家人有留戀。
但那個宋潯南已經死了。
……
這裡是真的遠,宋潯南剛才導航才知道原來已經在b市的東南,跟宋宅是個對角線。
酒店的附近是家24小時便利店,他進去買了點東西才去酒店辦的住宿。一番折騰下來已經快凌晨五點,天都蒙蒙亮了。
宋潯南喝了酒太陽穴突突地跳,眼下卻毫無困意。他從便利袋裡拿了盒煙出來,坐在床沿上看著窗外朦朧的景色,給自己點了根。
剛抽了第一口他就嗆咳起來。一是這具身體沒抽過煙,還不到三年後菸酒俱沾虧損厲害的地步,二是便利店的廉價煙焦油含量高,濾嘴棒也差。
宋潯南咳完了,也不去管眼角逼出來的淚,無動於衷地又吸了一口,又開始咳。
房間裡沒開燈,僅有窗戶透過來的些許路燈的光亮,將一室照得靜謐。青年靜坐在床上,身影融入黑暗,僅有指尖的一點猩紅閃爍不定。
將最後一個菸頭按滅在菸灰缸里,天已經完全亮起來。
酒店對面的馬路上傳來早餐的叫賣聲,偶爾會有行人匆匆從檐下走過。
宋潯南一晚沒合眼,他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將自己昨晚上買的口香糖撕開,剝了一片塞進嘴裡嚼,壓下苦澀的煙味。
強烈的薄荷氣息直衝大腦,讓他更加清醒。
下樓退房時前台顯得有些驚訝,怕是沒見過只在裡面呆三個小時的房客。宋潯南拿回押金就出了酒店。
這裡離得宋家有些遠,但他不著急回去,一個人在街上走。
他的長相免不了吸引不少人的視線,但是看到他身上有些皺的襯衫,上面還有菸酒的味道後,大家紛紛移開目光,心下認定他是個地痞混子。
這邊臨近酒吧一條街,人流混雜,誰知對方皮囊下是人是鬼?
宋潯南沒去管外界。
他死都死過一次了,心境難免跟之前不一樣,旁人的想法很難引起他情緒的波動。
他用三個小時接受了這一次的重生鬧劇。
很多年前宋潯南就想過,如果當時的自己及時抽身,遠離宋家這個泥潭,他還會一步步走向絕路嗎?
宋潯南不知道,那只是一個假設。
當時的他根本離不開宋家。外面都說他是b市的小霸王,性子上來六親不認,非得把人折騰死才算完,發起狠來誰都別想好過,就一囂張跋扈的混世魔王。
但這裡面並不包括宋家人。
他將自己所有的愛都送給了宋家人。
然後被踐踏在地,沒有人珍惜。
這次不會了。
宋潯南摩挲了下食指,扯著唇嘴角上挑,眼中卻沒有笑意。
他上輩子糊塗,這輩子不可能繼續糊塗。
有些坑摔倒一次就夠了,摔兩次那是傻子幹的事。
宋潯南隨手招了輛計程車,打車回了宋家。
他到宋家的時候他們正在吃飯,管家孫叔給他開了門。
孫叔看了他一眼,似有嘆息:「三少爺回來了。」
宋潯南點點頭。
他想直接回樓上,卻被宋居偉叫住。
「站住,昨晚上去幹什麼了,一晚上沒回家?」他看著宋潯南一身皺皺巴巴的衣服和一身的菸酒味就知道這個兒子又出去鬼混了。
宋潯南停下腳步,看向他們一家子。
宋家家主宋居偉,宋夫人許晴,大兒子宋恆軒,二兒子宋煜清,再加上小兒子宋溪。
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餐桌上。
沒有他的餐具。
宋潯南看到這一幕,內心竟然毫無波動。他看向宋居偉,語氣平靜:「您是擔心我,還是怕我丟了宋家的面子?」
宋居偉被他毫不知悔改的模樣氣到了:「宋潯南,你這是什麼態度!」
許晴皺眉,但沒有說話。
宋恆軒已經被他氣到過一次了,此時正低著頭吃飯。宋煜清倒是抬頭看了眼宋潯南,不過並沒有在宋父暴怒的時候觸老虎鬚的打算。
反倒是宋溪開口了。
他看看宋潯南,又看看宋居偉,小聲說:「爸您別生氣,哥哥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可能是昨晚上他太難過了,就出去跟朋友待了一晚,喝了些酒。」
宋潯南本來都要上樓了,聽宋溪開口又轉回身來,一雙黑眸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等他說完。
這個時候的宋溪還是個低級綠茶,借著大家的寵愛將他排擠在外,爭搶他身上的那些寵愛、關注。而不像前世後幾年那樣,一身茶藝練得爐火純青,讓宋家人逐漸憎惡他,冷落他。
曾經的爸媽視他為無物,寵愛他的大哥再沒看過他一眼,二哥對他避之不及。他們給他的愛好像是有期限的,宋溪一出來,就全部收了回去。
不過就算是低級綠茶,依照宋家現在對宋溪盲目的愛,也夠了。
宋溪話音剛落,宋居偉的火氣肉眼可見的往上升了些。
「宋家找回自己的親,對你來說是讓人難過的事情嗎宋潯南?」宋居偉多年曆經商場,身上威嚴頓顯,「你昨晚不歸家,宴會都沒參加完,平白讓別人看了我們宋家笑話!」
「我沒說我難過,那句話不是宋溪說的嗎?怎麼扣我身上?」宋潯南眼皮一抬,不去看宋溪的表情,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發現我不在宴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