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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院之後,楚識繪只去看過他一次,是被楚母硬拉去的。今天回來,楚識繪等到吃午飯才下樓,一句話也沒對他說過。
從少數的交談里能感覺到,楚識繪對楚識琛沒多少感情,甚至稱得上討厭。
敲開門,沈若臻學楚太太的稱呼,問:「小繪,這個怎麼打開?」
楚識繪第一次聽親大哥叫她「小繪」,反應了好幾秒:「……你不會連手機都忘了怎麼用吧?」
沈若臻坦然道:「我不記得,可以請你教我嗎?」
楚識繪又愣了幾秒,這個「請」字從對方嘴裡說出來,實屬罕見。
整個下午,沈若臻學會開機、設置、使用各種功能,深深折服於現代科技。楚識繪也被他的謙遜好學所迷惑,短暫地忘了親大哥的本性。
過去兩天,項樾通信的園區內。
負責SOA架構的小組做了項目的場景搭建,項明章看過給了反饋,從研發中心出來回辦公大樓。
經過景觀湖,一池遊動的黃秋翠磷光閃閃,項明章停下欣賞。
助理特意找來,說:「項先生,您在這兒啊。」
項明章道:「叫人撈幾條活泛的,送到縵莊。」
「好的。」助理應下,報告正事,「楚家剛聯繫過,說楚識琛前兩天出院了。」
項明章聽說確實是失憶,漫不經心地問:「現在怎麼樣了?」
助理說:「他回家玩了三天手機。」
項明章:「……」
助理忍著笑:「楚太太問您周末有沒有空,想邀您一起吃頓飯。」
出事以來,楚家光是處理賠償就一腦袋官司,壓新聞也費了不少力,項明章清楚李藏秋分身乏術,因此簽約後的商業交接一直拖著。
倒不是他體貼,項樾大魚吃小魚,吃相急一點不免被詬病「侵吞」,緩這一時半刻就成了寬容大量,誰也不會嫌棄好名聲。
現在塵埃落定,項明章希望公事公辦,儘快走程序,不想浪費時間私下拉扯,跟楚家聯絡虛無縹緲的感情。
秘書問:「那幫您回掉?」
突然,項明章的手機收到一條簡訊。
十分鐘前,沈若臻正在練習打字速度,楚太太告訴他向項明章邀約未果,讓他再聯繫一下,以表誠意。
沈若臻思忖片刻,發送了人生中第一條簡訊。
項明章看著註明「楚識琛」的號碼,出事後楚家給的,隨手一存互沒聯絡過。
如今楚識琛變成一個被格式化的腦殘,能發來什么正常內容?
他點開簡訊,楚識琛竟然發來了兩句詩——
霧裡千船暗,燈明夾岸燃。
征程猶未已,還策祖生鞭。
項明章讀了一遍,前半闕的景象暗喻那一晚的事故,後半闕抒發當下心境,挫敗不足懼,要繼續揚鞭啟程。
表面來看好像態度不錯。
可暗含的機鋒……這兩句詩的作者,不到三十歲便沉湎酒色而亡,死後寫給他的輓詞,正是項明章在病床邊借用的那一句。
原來楚識琛不僅聽見了,也聽懂了。
發這兩句詩給他,聰明且文明,既不卑不亢地回應了事故,又不褒不貶地回敬了他那一晚的譏諷。
這倒讓項明章出乎意料。
秘書還等著:「楚家那邊……」
「替我答覆,」項明章改了主意,「周末我會準時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同行】錢莊中經營資本較多的,一般大於6萬銀元
詩作者張儀坡(清)
第4章
周六早晨,花園灑過水,草坪提前請人來修剪過。
楚太太為這頓飯忙裡忙外,挑選好餐具,圍著長桌布置了一個多鐘頭。
這段時間楚家的確怠慢了,邀請項明章吃頓飯,算是擺出個態度來。另外請了李藏秋和亦思另外幾名高管,感謝他們這陣子的操勞。
再說,項樾以後是亦思的大股東,正式接觸之前,提供這個機會讓雙方交際一下,總沒壞處。
楚太太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糾結完燭台用金色的還是銀色的,她抓緊時間去化妝弄頭髮,順便問:「小琛起床沒有啊?」
「早就起了。」唐姨在插花,悄聲說,「出院回來好怪的,天天六點鐘起床看書,昨天你猜他在讀什麼?《經濟法》!」
楚太太嚇到:「他不會又要犯事吧?」
唐姨趕緊「呸呸呸」:「往好處想,也許改邪歸正了呢。」
二樓客房,沈若臻合上厚重的法律書,時間差不多了,他起身去浴室泡了個澡。
這些天,唐姨和秀姐照顧得很精細,每天問許多遍「要不要吃」或者「要不要喝」,沈若臻是個口腹欲很輕的人,總是擺擺手,其他事情也儘量不麻煩別人。
唯一一次請求是為了衣服,在舊時,每個月初三裁縫到沈公館量尺寸,衣服制好再送上門,從不需要沈若臻操心。
他在紙上寫下身體的尺寸,交給唐姨,拜託她找裁縫訂做幾套西裝。
唐姨看著分門別類的一頁數據,說:「哦呦,這麼詳細啊。」
沈若臻不知道當今的製衣店是什麼光景,便全部寫好,五維三長一寬,不同的布料軟硬、薄厚不同,做出來尺寸也有差,一定要正合適才好看。
唐姨對照著紙上的身高,上下打量他,說:「我那天就覺得你長高了一點,以為只是變挺拔的緣故,原來真的高了三厘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