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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守著門一內一外相隔半米,楚識琛靈敏察覺,項明章似乎有話,或者有想法要表露,等了片刻卻沒動靜,他道:「我派人去了哈爾濱幫忙打點。」
項明章說:「嗯,你辦吧。」
楚識琛該去市場部了,積攢了一周的工作夠他忙到下班,他不記得、也不在意檢查報告放在了哪。
其實部分工作超出了秘書的職責範疇,楚識琛之前參與歷信銀行的項目,整頓亦思財務部,推行退款機制,他的能力、權限和風頭實在難以埋沒。
這次楚識琛突然請假,沒兩天,項明章也走了,今天兩個人同時回歸,底下的人都猜測會有事發生。
等周恪森的歸程確定,楚識琛去亦思安排了辦公室,跟人事部擬定公告,關於研發部要有人事變動的傳言也透出風來。
周末上午,楚家傾巢出動去機場接機。
周恪森推著行李出來,楚識繪最激動,大喊著「森叔」衝上去擁抱。
周恪森無兒無女,期望都給了楚家的兄妹,來之前裝作不在意,見到楚識繪卻根本忍不住,問專業成績,問實習情況,問技術方向,把楚識繪都問怕了。
楚太太靦腆地立在一旁,心中慚愧,醞釀半天叫了聲「老周。」
周恪森既然答應回來,就已經摒棄前嫌,他應了,說:「小楊,我想去看看楚喆。」
從機場駛向墓園,路途中楚識琛買了一束白菊。
楚喆的墓在一片向陽的草坪上,楚識琛第一次來,他望著墓碑上的照片,楚喆和他幻想中相似,睿智且溫和。
周恪森伸手擦了擦照片,聲音高高低低,念叨著老友間積聚四年的心裡話。
楚太太對著墓碑向周恪森道了歉,叫楚喆放心,楚識繪講了些零碎的生活點滴。
楚識琛閉口不言,他該說什麼呢。
楚喆在天之靈一定知道他是個竊賊,偷取了身份,還有膽子來拜會失主的父親。
另外三人等著他說點什麼,他放下花束,歉疚不敢作聲,久久,他對楚喆說:「來日方長,那就且看來日吧。」
離開墓園,一家人為周恪森接風洗塵,楚識琛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下午陪周恪森到住處,兩個人坐下來詳談亦思目前的狀況。
三壺茶的工夫,楚識琛分輕重緩急地交代,無一不妥帖。
聊完,周恪森不禁感嘆:「你跟以前太不一樣了。」
楚識琛笑了笑:「不讓森叔失望就好。」
星期一,周恪森正式在亦思上任。
公司系統發了公告,頃刻間各部門皆知,亦思內部掀起波瀾暗涌,周恪森一露面,曾經的舊部下屬全跑來了,每個人都激動不已。
周恪森穿著樸素,但氣場很強,笑問大家自己是不是顯老了。
正說著,李藏秋出現,路上收到信兒,果然是真的,他沒想到有朝一日周恪森還會再回來。
走近了,李藏秋先看了楚識琛一眼。
楚識琛道:「李總。」
李藏秋點一點頭,儒雅笑道:「周副總,咱們老哥倆好久不見了。」
周恪森十足的冷靜,陳仇舊恨掩在歲月刻下的眼紋里:「以後恐怕又要天天見了。」
李藏秋道:「瞞這麼嚴實,什麼時候決定回來的?」
楚識琛坦坦蕩蕩地說:「是我去哈爾濱向森叔認錯,請森叔回來的。」
這一句話否認了當年的齟齬,還了周恪森清白,李藏秋自然領悟,當年被他利用的「楚識琛」已經換了陣營。
周恪森說:「第一次進亦思是楚喆找我,第二次是楚喆的兒子找我,一不小心就混成了兩朝元老。」
「楚喆」的名字太久沒在亦思提起,眾人一時怔然,恍惚回到了亦思最輝煌的時候。
這時,兩名保安搬上來一隻箱子,說:「楚秘書,你的包裹。」
楚識琛親手打開,箱子裡是楚喆生前最喜歡的雕像,他說:「森叔,這是楚家給你的上任禮物,以後就擺在研發部的會議室里。」
周恪森忡愣著,抬手撫上雕像:「……好,就照你說的辦。」
從孤身前往哈爾濱,到今日周恪森走馬上任,楚識琛圓滿完成了每一個步驟,他並不滿足,該繼續邁出下一步了。
手機響,楚識琛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聽:「項先生?」
項明章上午去老項樾開會,來不了,訂了花籃祝賀周恪森任職,說:「我準備回公司了,你那邊怎麼樣?」
楚識琛說:「很順利,滿足預期。」
項明章道:「那就好。」
門口立著項明章送的花籃,好大一捧銀扇葉,紮實茂密,可惜細長的枝葉有些脆弱,運送途中折斷了幾根。
楚識琛抽出來,攏了一小把,說:「大概多久到,研發中心的會議要不要提前?」
項明章道:「楚秘書,你是不是生怕我歇著?」
楚識琛說:「可以給你留一杯咖啡的時間。」
項明章妥協了:「幫我叫一杯意式濃縮,等會兒見。」
辦公大樓的樓頂是天台咖啡館,天冷了,上來的人不多。
楚識琛之前約任濛來天台面談,談完就走,沒顧及欣賞,半圓觀景台上有一架天文望遠鏡,上可以觀星,下可以俯瞰整個園區的風景。
今天是陰天,畫面不太清晰,楚識琛低頭對著目鏡擺弄,沒察覺背後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