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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恪森撂下筷子:「那就更稀罕了,找我,你來東北旅遊找我招待?恕本人沒那個閒工夫。」
楚識琛道:「我來是為了亦思。」
周恪森說:「亦思怎麼了,要來東北開分公司?」
項明章不止一次拋出橄欖枝,周恪森早就知道亦思被項樾收購了,這話分明在譏諷楚識琛賣了股權。
「不。」楚識琛說,「森叔,我現在是項明章的秘書,在項樾工作。」
周恪森又愣了一下,然後伸出手抵擋在半空:「你不用跟我說,你跟著誰干,干成什麼樣,是你楚大少爺的能耐,用不著跟我扯淡。」
辦公室的門大敞著,助理見形勢不對沒敢走遠,其他員工聽見動靜都在悄悄地看熱鬧,楚識琛忍得了難堪,但在別人的公司里,他不能明目張胆地說要請周恪森回去。
楚識琛問:「森叔,我們能不能好好談一談?」
周恪森只覺得「楚識琛」在裝腔作勢,並且裝得挺像樣,說:「我跟你沒有任何好談的,你趕緊走吧!」
楚識琛說:「我會等你。」
周恪森沒了半點胃口,「啪」地合上飯盒,抓起來丟進了垃圾桶,桶底在地板上晃蕩出刺耳的噪音,他下了逐客令:「你小子少來這套,滾出去!」
楚識琛維持著風度,不急不惱地離開了,從寫字樓出來,他在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新鮮水果,然後等在公司樓下。
東北天黑得早,周恪森下班出來,見楚識琛竟然沒走,但他一個字都懶得說了,只覺得厭惡。
周恪森住得離公司不遠,每天步行上下班當鍛鍊身體,沿著街走了一會兒,經過菜市場進去買了點熟食。
楚識琛跟在周恪森後面,保持不超過三米的距離,最後跟到了附近一處小區。
周恪森就是土生土長的黑龍江人,出生在普通雙職工家庭,條件有限,全靠努力學習拼出了一條路。
現實卻是兜轉一遭,成就過又跌落,滿腔憤憾地回到了年少築夢的家鄉。
楚太太說周恪森是工作狂,能在機房待得鬍子拉碴才出來,畢業後結過婚,因為太忙又離了,沒有孩子,聽說這些年一直是孤家寡人。
小區不大,房子看得出年頭久遠,應該周恪森父母的家。
走到單元門口,周恪森停下來,說:「你再跟著我,別怪我動手揍你,把你打壞了大不了拘幾天,你媽受得了麼?」
楚識琛原地站定,目睹周恪森甩下他進了單元樓,他仰起臉等了一會兒,三樓衛生間的小窗口亮起了燈。
周恪森洗洗手準備開飯,家裡雇著保姆照顧老人,減輕了不少壓力,每天晚上能騰出空學習兩個小時。
剛擺好碗筷,門鈴響了。
周恪森罵了句「陰魂不散」,怒氣沖沖地打開防盜門,樓道里卻沒有人在,地上放著一袋水果。
楚識琛回酒店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不能操之過急。
其實他擬了幾種對策,比如找盈安合作,通過公司和周恪森建立聯繫,或者找翟灃、找亦思的老人先鋪墊一下,以及付出一些實質的經濟補償。
但思來想去,楚識琛全部推翻了。
這件事不是想方法和論技巧就能解決的,也不應該,要收起一切心思,唯有真心實意地先求得原諒。
楚識琛又查了一些盈安科技的資料,這家公司主要做HR系統,以東北地區為主,面臨的市場需求較小,所以發展註定有限。
如果一個人的才能得不到施展,消磨久了難免會磨滅鬥志,但楚識琛今天特意觀察過,周恪森辦公室里的書比文件還多,那張黑板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研發方案,說明周恪森還保留著當年的心性。
欲望無論好壞,都是弱點。
手機響了一聲,楚識琛沒來得及匯報,項明章先發了消息過來,問:見到周恪森了麼?
楚識琛:見到了。
項明章:情況怎麼樣?
著實不怎麼樣,楚識琛回覆:仍需努力。
第二天上午,楚識琛又去了盈安,周恪森沒說一句廢話,直接叫幾個年輕力壯的銷售員把楚識琛轟了出去。
晚上下班,楚識琛跟著周恪森回到小區,他沒有追近一點,甚至沒開口,主動在單元門前停下來。
周恪森頭也不回地上樓了,每家每戶的窗子都亮著,過了十點鐘,整棟樓的燈火一盞盞陸續熄滅。
夜晚氣溫低至零下,風冷得像刀,楚識琛在樓下站著,古有程門立雪,可惜還沒到下雪的時候,他只能周門飲風。
三樓的燈全部黑了,陽台上似乎有人影晃過。
楚識琛還算滿意,好歹周恪森沒報警攆他,又一陣西北風吹來,他側過身用後背抵擋,稍一動彈,覺出雙腿凍得發麻。
路燈照射出一小圈昏黃範圍,楚識琛待在裡面,踱步跺腳,輾轉了一夜。
早晨,天還黑著,有個大叔披著羽絨服出來買早餐,看見楚識琛驚呼道:「小伙子,天不亮擱這兒幹啥呢?」
楚識琛連唇齒都冷,抿著,張口呼出一片白氣:「我找人。」
「找誰啊?」大叔熱心道,「叫啥名兒,我幫你喊一嗓子不完事兒了麼,你這樣等不得凍壞了啊!」
正說著,三樓的窗戶猛地拉開,周恪森在陽台上說:「老劉,少管閒事兒。」
「原來找你的啊?」老劉道,「這你大侄子?咋不讓人上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