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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明章剎停在台階上,用鼻尖頂了頂沈若臻的下巴,隨後加快了步子,回答:「今晚你就知道了。」
旋轉樓梯走不完似的,沈若臻伏在項明章的肩頭,耳邊氣息漸重,他道:「沉的話就放我下來。」
項明章擅長攀岩、搏擊,每年深冬休假會去北歐的林場狩獵,他的確呼吸不穩,心跳加快,卻不是因為累。
邁上最後一階,項明章抱著沈若臻拐上三樓,穿過客廳,偏僻的西走廊盡頭有一間不大不小的起居室。
房中漆黑一片,門關上,項明章把沈若臻抵在門後親上去。他們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沈若臻第一次主動探了舌尖,惹得項明章恨不能就地行兇。
直到沈若臻缺氧,招架不住地撫摸項明章的後頸求饒,兩個人稍稍分開,仍在咫尺,他輕聲坦白:「過去我沒有跟別人親熱過。」
項明章說:「我知道。」
尾音未斷,項明章又迫不及待地吻上沈若臻的臉頰,抱著人轉身走到床邊,一齊栽倒下去,他伸手捻燃檯燈,淺色的光束在床頭暈開。
入冬換了雙層鵝絨毯,兩個人的重量壓出一片不深不淺的凹陷。
沈若臻仰躺著,項明章解他的襯衫紐扣,剛解了兩顆,他習慣性地用手背遮蓋住眉目。
衣裳都沒脫,就害臊了嗎?
項明章假裝解不開,一顆扣子勾弄了半晌,沈若臻納悶兒地放下手,中了計,猶豫著自己去代勞。
項明章得逞地攥住他的手,扣著指縫按在被單上,反咬一口地說:「不要亂動。」
沈若臻已然有種被掌控的錯覺,他試圖分散注意:「你從杭州趕回來還沒有吃晚飯。」
項明章心裡明鏡,配合道:「嗯,你今天吃了什麼?」
沈若臻一整天沒吃東西,惦記著項明章回來,不覺得餓,他拿昨天的晚餐充數:「桂花湯圓,吃了仨。」
項明章開始敷衍:「哦,好不好吃?」
腰間驀地沒了管束,沈若臻竭力維持著從容:「其實趙管事預備了很多菜,這幾天他辛苦了。」
項明章不滿地說:「提別人幹什麼,他哪有我辛苦。」
拋在床尾的衣服窸窣滑落,沈若臻又道:「書房有本書是公司的,你借了沒還。」
「公司都是我的,把圖書館關了都不要緊。」項明章的語氣不可一世,動作卻溫柔,托起沈若臻腳踝褪下了棉襪。
腳趾微蜷,沈若臻已搜刮不出什麼:「你最喜歡辛棄疾哪首詞……」
項明章忽然傾身,從床頭櫃的抽屜拿了東西,說:「我改喜歡柳宗元了,寫一幅《籠鷹詞》送給你好不好?」
沈若臻問:「你拿的什麼?」
項明章認為不必回答,用一用自然就知道了,此刻他是鷹,牙尖爪利心腸硬,帶著生吞的渴望念道:「壽然勁翮,下攫狐兔。」
沈若臻被項明章灼熱的眼神懾住,腦子燒得空白,心跳和窗上的雨滴一起咚咚作響。
「怎麼不吭聲了?」項明章居高臨下,壞心地戲謔,「是不是舊社會規矩多,沈少爺害羞了?」
沈若臻為了顏面:「文明發展才有新社會,舊社會野蠻多了,不然過去的人怎麼會有三妻四妾。」
項明章故意問:「那你沈少爺娶妻納妾了嗎?有沒有養過外室?是否定過親?私下有沒有一擲千金捧過男旦?」
沈若臻叫他問得發蒙:「沒有,項先生是不是小說看多了。」
項明章改口:「我忘了,你是復華銀行的行長,日理萬機,潔身自好。」
他說著探出手,俯下身與沈若臻額心相抵:「那你第一次自瀆是什麼年紀?」
沈若臻惶然緊閉著唇齒。
項明章又問:「對誰動過春心嗎?是鍾情溫文爾雅的儒商,還是精明貪婪的奸商?」
沈若臻不禁輕輕彈動了一下,「刷」地紅了臉。
項明章稍怔,他高估了沈若臻,從海里撈出來住過重症監護室,敢在哈爾濱跳河,通宵加班還能坐有坐相,站有站相,這樣的一副身體,卻生澀得耐不住一點考驗。
項明章直起身,似是憂嘆了一聲:「沈行長,今晚你怎麼辦啊。」
沈若臻難堪道:「……紙。」
項明章沒給,下床把人打橫抱起,進了裡間的浴室。
水流聲和風雨混合,或急或緩,堪堪遮蔽了房間裡交錯的雜音,一扇胡桃木門擋住了冬夜裡的春光。
牆角一尊落地鍾,分針轉過三周,鐘擺搖曳上萬次,浴室的門再度打開了。
項明章的短髮早已晾乾,沈若臻偎在他肩窩,奄奄一息地半闔著眼睛,深藍色睡袍襯得面容有些蒼白。
項明章繞過床尾,走到窗邊把沈若臻放下。
光腳踩著地毯,沈若臻微微搖晃,然後被項明章握住雙臂扶穩,他不剩幾分力氣了,試圖靠進項明章的懷裡偷懶。
結果撲了空,項明章捉著他轉了半圈,正對著四方的玻璃窗。
沈若臻掀開緋紅的眼皮,視線聚焦,恍惚明白了項明章為什麼抱他來這個房間,原來可以眺望到那片湖,以及岸東稚嫩的水杉林。
項明章從背後抱住他,說:「看見了嗎?」
沈若臻點點頭:「嗯。」
項明章問:「當初為什麼要在水杉林拍照片?」
沈若臻回答:「那些水杉高聳參天,我羨慕那種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