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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識琛有印象了,問:「波曼嘉公寓是不是在附近?」
「對啊,就隔一條街,拿這塊位置費勁得很。」錢樺說,「怎麼了,你有小情兒住波曼嘉?生活條件夠好的啊。」
楚識琛剛舒展三分鐘的眉頭又擰起來:「不是。」
錢樺關心道:「那你最近搞過誰?」
楚識深刻體會到什麼叫「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他得談點正經的話題緩一緩,問:「你為什麼會投資餐廳?」
錢樺忽然啞火,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憋半晌,嘿嘿笑了一聲,招手催促餐廳經理快點上菜。
楚識琛心底感到怪異,但沒有追問,菜品端上桌,主菜是一道噴香的炙烤牛肉,油脂豐沛,看一眼就七分飽了。
正在醒紅酒時,餐廳門口傳來一陣喧吵。
經理高聲阻攔:「先生,餐廳暫不對外開放,您不能進去!」
一個中年男人硬闖進來,衣著整齊,可神情透著一絲孤注一擲的絕望,幾名服務生都沒能拉住他。
男人直奔到桌邊,看見楚識琛後怔了怔:「楚先生……」
楚識琛沒見過對方,錢樺把刀叉「啪」地一擱,說:「你來幹嗎?你想幹什麼?」
男人姓齊,是遊艇公司的老闆,面臨破產走投無路,在餐廳附近蹲守了一星期,終於等到錢樺出現。
齊老闆彎著腰:「錢總,錢公子,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初春那場爆炸事故令遊艇公司名聲盡毀,客戶幾乎全部取消了合作,錢樺原本是投資人,也已經撤資了。
他煩道:「省省吧,沒得救了。」
齊老闆說:「再給我一點時間,錢公子……」
「我不缺時間,也不缺那幾個錢。」錢樺道,「出這麼大事故,誰還敢用你們啊?要不是我哥們兒命大,就特麼英年早逝了!」
齊老闆轉頭哀求楚識琛,說:「楚先生,這麼久我們打理遊艇盡心盡力,哪次不是包您滿意的,這次真的是意外!」
楚識琛猜到了原委,他無恙地坐在這兒,可真正的「楚識琛」已經……他面無表情地說:「那就承擔意外的代價。」
齊老闆崩潰道:「事故原因未必在我們,當初也沒有好好調查……」
錢樺氣得站起來:「廢話,遊艇都處理了你怎麼說都行!楚家息事寧人是嫌鬧大了麻煩,你想鬧大也可以啊,看看誰先頂不住!」
餐廳報警,齊老闆被趕走了。
樓下警車閃著紅藍色燈光,楚識琛垂眸望了一會兒,心裡有股分辨不清的猜慮。
自然沒胃口吃東西了,他想就此結束,抬眸發現錢樺在桌對面偷偷瞧他,目光對上則心虛地避開。
楚識琛便直勾勾地盯著對方。
錢樺招架不住:「唉,是我對不住你。」
楚識琛問:「何出此言?」
錢樺坦白了,他愛玩遊艇,所以投資了這家遊艇公司,楚識琛為了支持好哥們兒,從買遊艇到日常維護,全被這家公司包攬了。
出事後錢樺於心不安,決定撤資,改投資餐廳,他計劃借楚識琛失憶永遠隱瞞這件事,誰料殺出個齊老闆來。
錢樺惋惜道:「負責遊艇維護的班底絕對是最頂尖的,我敢打包票,不明白為什麼會馬失前蹄,關鍵我後來查記錄,前一天檢修沒有問題啊。」
楚識琛不了解詳情,說:「那怎麼會起火爆炸?」
「誰知道呢,煩死我了。」錢樺抹了把臉,「識琛,幸虧你沒啥事,不然我這輩子過不好了。」
楚識琛滾動喉結,當初事故是由李藏秋處理的,為了儘快平息草草了事,萬一真如齊老闆所說,事故原因未必在他們……
凡事最忌諱瞻前顧後,楚識琛猜忌已生,順勢拜託錢樺,再查一查詳細的遊艇記錄和資料。
今晚小聚跌宕起伏,肉沒吃,酒沒喝,楚識琛安撫了錢樺一番,從餐廳離開,他想迎著夜風透透氣。
轉角到另一條街上,楚識琛經過波曼嘉公寓大樓,他駐足看四十層A房的落地窗,一片漆黑,住戶大概率還沒有回家。
他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打道回府。
第二天清晨,楚識琛穿了一襲黑衣出門,途中買了一束盛開的白菊。
遠思墓園,綠蔭下多了一座墓碑,碑上沒有刻字沒有照片,楚識琛單膝蹲在墓前,輕輕放下了花束。
他對著墓碑講話,講楚太太和楚識繪的近況,講亦思的形勢。
最後提到遊艇爆炸,他探手按在墓碑上,說:「或許是我多疑,無論如何我想繼續查一查,倘若不是一場純粹的意外,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在家裡,楚識琛選擇了隱瞞這件事,主要是怕楚太太擔心。
況且,當初事故是李藏秋處理的,楚家的律師團隊、保險經紀和會計師任由差遣,楚識琛需要確認這些人是否可靠。
這件事急不得,耗費多久工夫暫時難以估量。
楚識琛表面一如往常,全心準備周一出差。
天氣逐漸熱了,楚識琛帶了兩身薄西裝,南京離得不遠,走高速一上午足夠抵達,開車過去在南京出行也比較便捷。
周一,司機先接上楚識琛,然後去公寓接項明章。
時間尚早,開車是體力活兒,楚識琛讓司機去吃一點東西,他上樓幫項明章核對研討會要帶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