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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識琛傾身,小心翼翼地怕擠到項明章的傷處,外套剛碰到,項明章不知是撒謊還是從哪來了一股力氣,緊緊地把他摟進懷裡。
楚識琛伏在項明章的肩膀上,側著臉,目光描摹項明章的耳廓,說:「你是個耳根子硬的人。」
項明章道:「那你喜歡這樣的麼?」
楚識琛回答:「我愛你。」
項明章怔著叫他:「若臻……你做一會兒沈若臻好不好?」
牆上的壁燈似乎變暗了,周遭雜物罩上一片朦朧的虛影,沈若臻荒唐地想一切會不會是一場夢。
噩夢終有醒,萬一高聲卻不醒,說明是真的,他自欺欺人地輕聲說:「我們再想想辦法。」
項明章打破全部幻想:「項行昭不會放過我的。他了解我,如果這一次我能活著離開,一定會要他的命,所以我必死無疑。」
沈若臻打了個寒噤,他掙開項明章的懷抱,眼底靈光盡消:「沒有了你,我在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思?」
項明章倒是被提醒了,他撿起文件夾翻開,「刷」地撕下一頁,拔出鋼筆說:「當然有,這個世界很精彩,你有無數東西沒見過、沒試過,我要你比誰活得都好。」
沈若臻問:「你在寫什麼?」
「遺囑。」項明章邊寫邊說,「我會把名下全部財產留給你和我媽,到時候你找我的律師,他會幫你。除了國內資產,國外也有一部分,你以後想在哪安頓都可以。」
筆尖停頓,項明章又道:「你的身份一旦曝光,楚家態度未知,我再擬一封委託信給姚家,也算多籌謀一份依託。」
沈若臻仿佛又遭受一陣電擊,看著項明章渾身傷痕,一筆一划為他算盡餘生,心頭肺腑無不澀痛。
落款簽名,項明章就著黏膩的血跡按了手印,他把「遺囑」摺疊好,撩開沈若臻的西裝前襟,塞進了胸口的暗兜。
似乎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也做完了。
項明章是真的筋疲力竭了,他靠著牆,動了動血漬乾涸的嘴唇:「若臻,再親我一下。」
沈若臻雙手捧起項明章的臉,他吻項明章的嘴角,輕輕地,溫柔摩挲至唇峰,然後探出舌尖細密地舔舐,逐寸深入,直到吮了滿腔苦血。
項明章抬手伸入外套衣襟,摘下了懷表。
沈若臻停下,問:「你要幹什麼?」
項明章說:「還給你。」
心口如壓重石,沈若臻喘不過氣來:「為什麼?」
項明章說:「跟著我沒有好下場,這是你的寶貝,你帶著它一起走。」
沈若臻道:「這是我給你的信物。」
「定了情,上過床,」項明章不羈地笑起來,「陪我共患難,剛才還說了愛我,足夠了。」
沈若臻手腳冰冷:「項明章,別這樣。」
項明章把懷表放進沈若臻的懷中,表鏈牢牢地系上襯衫紐扣,抽出手,再將沈若臻的西裝駁領整理妥帖。
他道:「我也是。」
沈若臻說:「是什麼?」
「愛你,我愛你。」項明章回答,「你讓我過了這輩子最快意的一年。」
鋼筆滾落在地上,沒扣緊蓋子,沾了墨水的銀色筆尖在燈光下變成烏金色。
沈若臻久滯微動,撿起來直直地抵上了咽喉,他道:「你說鋼筆尖能扎穿一個人的脖子嗎?」
項明章一凜:「你想做什麼?」
沈若臻甚少使用蠻力,此時擺弄著鋼筆像是在掂掇一把左輪,他氣勢決然:「倘若這輩子真的氣數已盡,我陪你,我們一起去下輩子。」
項明章愣道:「沈若臻……」
「哦對,我忘了。」這次輪到沈若臻打斷,「來世轉生屬於封建迷信,你不認。」
項明章望著他:「所以呢?」
沈若臻音輕,卻擲地有聲:「我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第105章
項明章心緒震動,萬語千言都讓沈若臻的寥寥幾句擊潰了,還不算,沈若臻用指腹揩他唇邊的擦傷,說:「親得不流血了。」
項明章蒼白叫道:「若臻。」
沈若臻原話奉還:「項先生,你平時決策不是這樣優柔寡斷。」
項明章說:「我不能讓你和我一起冒險。」
沈若臻道:「世上不是任何事都可以籌謀,誰都有失算中計的時候,已經身陷險境,還怕冒險嗎?」
項明章是商人的思維,說:「當勝算太小,就要儘量降低損失。」
「這不是做生意。」沈若臻道,「哪怕勝算不足一成,還有個詞叫『反敗為勝』,萬千同胞當年是怎麼勝利的,無外乎拼命一搏。」
這番話太厚重,項明章恍惚看到了沈若臻舊時的姿態,根骨堅韌,氣度從容,他再辯駁下去仿佛自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手錶被摘掉了,他們不知具體時間,派對在凌晨散場,項明章說:「估計天快亮了。」
沈若臻沒離開過這間客房,問:「綁匪大約有多少人?」
項明章根據客廳可見的視野推算:「這條遊艇的長度應該在三十米左右,算大型商務艇,加上Alan,我見到了一共六名綁匪。」
「還有你我和齊叔。」沈若臻曾經向錢樺了解過相關資料,「控制室里船長加水手,兩個人。」
項明章道:「最多不超過十五人,一是荷載限制,二是人越少知道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