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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項明章懶得廢話,說:「上車。」
楚識琛不好意思勞煩大駕,問:「你送我?」
項明章道:「是押送。」
楚識琛走向車邊,從前當大少爺、當總經理、當行長,習慣刻在骨子裡了,直奔汽車的後排座位,並且有教養地說一句:「有勞了。」
項明章終於忍不住發火:「你哪來的領導架子?」
楚識琛一頓,又怎麼了?
項明章命令道:「過來,坐副駕!」
作者有話要說:
補個回覆:甲方有兩名專業翻譯,是主導,項帶翻譯是一時起意,所以楚只是輔助,更偏於記錄內容,方便日後復盤。我寫的不夠詳細,改天修改一下細節。
第7章
項明章把車開得飛快,險些超速。
楚識琛面色不驚,雙臂卻環抱胸前呈一種防禦姿勢,抵達楚家大門外,車身停穩後才鬆開了手。
靜默的一路頗為煎熬,他解開安全帶,說:「謝謝你送我。」
項明章道:「進去吧,你媽很擔心。麻煩告訴她項樾不是幼兒園,我也不是生活老師,沒有義務幫她看孩子。」
楚識琛從陰陽怪氣里聽出極大的不爽,回道:「知道了,還有要說的麼?」
項明章戳按鈕打開副駕駛的門,等楚識琛下了車,道:「我們是僱傭關係,我是你的老闆,是讓你做事,不是讓你添麻煩的,希望你能記清楚。」
楚識琛保持著風度,全盤接收:「好,我會記住。」
話音剛落,汽車發出嗡隆一聲,項明章踩足油門,眨眼間絕塵而去了。
望著縹緲的尾氣,楚識琛回過味來,他的包被丟在后座還沒拿……
聽見引擎聲,楚太太從大門裡跑出來,她一夜沒休息好,在家裡走來走去腳底都要冒火了。
看見門口的身影,她喊道:「楚識琛,你可回來了,媽媽要擔心死了呀!」
楚識琛道歉加保證,安撫了楚太太的情緒。
楚太太嗅覺靈敏,聞見他身上沾染的酒氣和香氛味道,問:「昨晚在哪裡過了一宿啊?」
楚識琛告訴她遇見錢樺的事,只說一起敘舊,沒說去了哪裡,根據項明章對夜店的反應,他估計不適合大肆宣揚。
可惜楚太太一聽是和錢樺在一起,自動腦補完了,虧她給楚識琛換了手機號碼,以為能趁失憶與那些狐朋狗友斷掉,沒想到又見面了。
楚太太委婉地問:「這麼快就跟他湊一起,混一宿身體吃得消嘛。」
楚識琛沒多想:「我有點累。」
走進別墅,他握拳抵在唇邊,擋下了一聲哈欠,便上樓休息。
楚太太嘆口氣,去廚房吩咐秀姐別忙了,連帶訴苦:「別煮早餐啦,燉點補身的,這個臭小子。」
秀姐驚訝:「這麼快就……」
楚太太煩道:「算了,這就是男人本性,要是憋得住,乞丐做首富!」
楚識琛全然不知,回房後關在浴室仔細地洗了個澡,確認從頭到腳沒有了酒氣才出來。
他感覺異常疲倦,不止是因為昨晚沒休息,更是源自在日料餐廳的精神緊張,此時鬆弛下來,四肢都有些發沉。
在小香爐里點燃一塊迦南香,他躺上床沉沉地睡著了。
楚識琛夢見了舊事。
也是在傍晚,他受邀參加一場不得拒絕的宴會,在一幢日式裝修的老宅子,屋中鋪著榻榻米,牆邊有一座半人高的武士刀架。
茶桌上香氣裊裊,平時全身武裝的軍官換上了一件和服,在楚識琛對面跪坐,一邊表演茶道一邊稱讚中國的《茶經》。
楚識琛緘默著,等一杯烹好的茶湯放在面前,他伸手端起,怕燙似的一抖,潑濕了攤平放在一旁的「儲金券」發行同意書。
國民經濟已經飽受衝擊,儲金券一發行,各大報刊將放出連翻數倍的升值消息,等搜斂到大筆頭寸,這些儲金券會貶值到作廢,變成一堆廢紙。
復華銀行一旦簽署,意味著淪為誆騙國民的走狗。
幾滴茶水濺在手背上,紅了一片,楚識琛忘記周旋的過程了,只記得一分一秒都無比漫長。
等黑洞洞的槍口撞上太陽穴,他閉上了眼睛。
嘭!
陡地,楚識琛一激靈醒過來。
額角的冷汗流到枕頭上洇濕了一塊,他身軀僵挺地盯著天花板,呼吸沉重,再沒了睡意。
那場鴻門宴最終逃過一劫,可偶爾的噩夢中,他總會被耳畔的槍聲驚醒。
嘀,手機響了。
楚識琛收回思緒,打開手機看到錢樺發來的微信,問下次什麼時候再約。
他盯著手機屏幕出神,昨晚聽錢樺聊了許多關於「楚識琛」的事情,荒唐,卻也鮮活,可惜命途難料,比噩夢更叫人猝不及防。
當時在遊艇上的同事說,那一晚「楚識琛」喝得爛醉,被架到房間裡去了,大家逃跑的時候沒有人顧得上他。
彭昕在病房聽到「楚識琛」快不行了,完全沒想到溺水,以為是爆炸受了重傷。
極大的可能,真正的「楚識琛」是喪命於火海,根本搜救不到。
楚識琛下床走向書桌,打開電腦搜索城市周圍的墓園,他想為那個消逝的生命置辦一方安魂之所。
記下辦理信息,楚識琛在房裡枯坐著,直到爐中香火燃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