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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做一個項目,甲方付費,是最基礎的盈利模式。亦思主要做客戶管理系統,深耕醫療領域,多年來不斷積累掌握了非常龐大的行業數據。
對科技公司來說,數據的價值是不可計算的,利用數據優勢,能為客戶提供更多價值,可以謀求更深度的合作。
進一步發展,介入垂直領域的供應鏈,醫療業、製造業、餐飲業等,在萬億級的市場裡分一杯羹,而不只是做一柄精美的湯匙。
項明章以亦思為例,簡潔地說了說想法,他交流的原則和做方案一樣,避免空中樓閣,做人要打扮,做事還是踏實落地一點比較好。
楚識琛意猶未盡,後半段討論沒怎麼聽,一直在思索項明章說的話。
關於亦思,倘若沒有打爛一手好牌,究竟會發展到哪種程度?
現在的這把爛牌,又是否有機會反敗為勝?
從咖啡廳離開,項明章坐得久了,想走一走活動活動雙腿,楚識琛亦步亦趨,逐漸與項明章並肩而行。
細碎樹影在地面上搖晃,楚識琛踩過,突然道:「項先生,下次出差還會帶我麼?」
項明章問:「你不嫌累麼?」
「不累。」楚識琛說,「跟你出來一趟,受益匪淺。」
項明章道:「沒記錯的話,這是你第一次誇我。獻殷勤的人要麼心懷不軌,要麼心有所求,你是哪一種?」
楚識琛笑了笑:「我心無雜念,單純地誇你一句不行嗎?」
項明章站定,側身和楚識琛面對面,玩味地打量道:「楚秘書,你心情不錯啊。」
楚識琛便也停下,笑意略收,頂著璨璨陽光問:「你拿亦思舉例的時候,是可惜,還是期待?」
項明章回答:「二者參半。」
既然有一半期待,那情況就不算差。
楚識琛鄭重地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的期待大於可惜了。」
他們之間話不必說得太明,點到即止已足夠,繼續朝前走,經過一家賣禮品的商店,楚識琛想進去逛逛。
出差一趟總要買點禮物,楚識琛琢磨了一圈,家裡都是女眷,他根據喜好選了雲錦,錢樺愛玩,買了一盒雨花石。
他還買了些茶葉和板鴨,數量太多,直接填地址發快遞。
寫的是項樾辦公大樓,應該是分給同事的,項明章說:「全是吃的,回去要開茶話會?」
楚識琛道:「銷售部出差如家常便飯,每次都帶禮物不太現實,買些吃的,大家啃啃鴨子喝喝茶,吃完喝完不會記多久,也就不會有負擔。」
這時服務生包好五份禮盒拿來,項明章問:「這又是給誰的?」
楚識琛回答:「遊艇出事那晚項樾一共五名同事,這是送給他們的。」
這份縝密妥帖包含了真心,項明章自愧不如,說:「楚秘書,這下沒有了吧?」
經過昨晚的烏龍,楚識琛警惕又一次自作主張。
他去項家那次,除了項行昭,見項明章和一眾家人並不熱絡,估計不必惦記。但母親就不一樣了,不值錢的蜂蜜也要送去分享兩瓶。
他問:「要不要幫項董和令堂買點禮物?」
出乎意料的是,項明章反應平淡:「算了吧,她不稀罕。」
楚識琛沒有多事,老闆的心思難猜,什麼時候該未雨綢繆,什麼時候該裝聾作啞,做下屬的要不斷試錯。
目前來看,在家人和異性方面,要做的是後者。項明章有手段,懂世故,好像卻懶得經營這兩種最親密的關係。
下午,項明章受邀去一家外企參觀。
這家公司叫UT,是專門做硬體的,跟項樾有合作意向。負責接待的是中國區總裁歐文,漢語很流利,全程熱情介紹。
他們參觀完去歐文的辦公室,一片半開放的區域,牆上掛著幾十張大大小小的照片,歐文曾先後在四個國家任職,拍了不少留念照。
楚識琛逐一掃過,目光停駐在某一張——照片中歐文穿著畢業服,背後是一幢歷史悠久的紅牆建築。
他目不轉睛,輾轉在這個時代看到,親切又神奇。
歐文說:「楚秘書,看來你很喜歡這張照片。」
楚識琛神采斐然地問:「你是賓大畢業的?」
歐文驚喜地說:「難道你也是?」
楚識琛稍怔:「不……」他否認了,撇開目光,用恰好的笑意掩蓋一切情緒變化,「我不是。」
項明章旁觀得一清二楚,楚識琛那一瞬間的失意恍若美夢初醒,此刻的得體仿佛在逞強。
他覺得奇怪,可楚識琛的確跟賓大無關,或者說跟任何名校都八竿子打不著,他岔開話題,說:「第一台計算機就是在賓大發明的。」
又聊了半個小時,他們從UT離開,為期兩天的出差正式結束了。
回酒店辦理了退房手續,上路後正是晚高峰,玄武大道堵得看不到盡頭。
楚識琛坐在商務車的最後一排,挨著窗,趁機再看一看城市的街景。
司機從後視鏡瞧他,說:「楚秘書不捨得走啊。」
楚識琛道:「正是黃昏,美不勝收。」
「大街一般般吧。」司機說,「玄武湖不遠,那邊的風景才美呢。」
楚識琛沒去過玄武湖,問:「只有一個湖?」
「哪能就一個湖,一個大公園誒。」司機笑道,「可惜你跟項先生太忙了,沒時間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