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袒胸露背成何體統,他待不下去了,扭身離開浴室。
錢樺見狀也不泡了,裹上一件浴袍跟出來,去冰箱裡拿了兩瓶氣泡水,然後往沙發上一躺。
楚識琛端坐在扶手椅中,說:「談談正事吧。」
錢樺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我等會兒把遊艇的維護記錄發給你,近半年的都有,我檢查過沒問題。」
楚識琛說:「好,派對前的也沒有問題?」
錢樺回答:「派對前一周集中維護過一次,等於給遊艇做了全身大檢查,就是為了確保出海安全。派對當天的上午,最後做了一次抽檢,也全部正常。」
楚識琛說:「會不會有故障瞞報了?出事後,記錄有沒有可能被篡改?」
「哥們兒,這個你放心。」錢樺道,「故障維修要算獎金的,跟薪水掛鉤,員工幹了活不上報,那不弱智麼?維修有時候需要額外的費用,公司為了利潤,更不會瞞著客戶的。」
楚識琛暗忖,如果遊艇一切正常,那怎麼會起火爆炸?
難道真是一場人為製造的意外?
他問:「人員方面,有沒有問題?」
錢樺說:「給你配的是最有經驗的老手,這個團隊就負責兩輛遊艇,一輛你的,一輛我的,沒有臨時工、兼職生,不會混進任何亂七八糟的人。總之,團隊的每個人隨便查,沒在怕的。」
楚識琛假設有人作梗,既然遊艇公司的人查不出問題,那就要查查別人了。
錢樺翻身坐起,絮絮叨叨地說:「反正我查了好幾遍,確實沒什麼貓膩,我煩得不行,腦細胞都累死一大半了,我就想找個美女安慰安慰我。」
楚識琛:「……」
錢樺:「我約了個模特去蹦迪,叫蓓蓓,身材真特麼前凸後翹,辣死我了。」
楚識琛忍不住制止:「能不能說正事?」
錢樺痛心疾首:「你要是沒失憶還用這麼費勁嗎?蹦完喝酒我才知道,原來蓓蓓參加了你辦的派對。」
錢樺意外得知蓓蓓當晚在遊艇上,靈機一動詢問還有什麼人參加,蓓蓓只記得另外幾名模特和網紅,還有演奏的搖滾樂隊。
這些人勉強算公眾人物,日常活躍於社交網絡,錢樺挨個在網上搜了搜,只有那支樂隊在出事後沒有更新過動態。
這種不出名的地下搖滾樂隊,資訊不多,成員一個賽一個的難搞,分分合合是常事,可能已經解散了。
錢樺搜刮一張樂隊合照,方便日後找人,然而經蓓蓓辨認,照片上的貝斯手跟參加派對的居然不是同一個人。
「照片我從官方主頁存的,這個人肯定是貝斯手,叫張徹,不確實是不是真名。」錢樺撓撓頭,「但派對上彈貝斯的另有其人,不是他。」
這個發現的確耐人尋味,楚識琛保存了合照,說:「錢樺,謝謝你幫忙。」
錢樺問:「你打算繼續查嗎?」
「我會看著辦的。」楚識琛叮囑,「這件事不要跟別人提起。」
「明白。」錢樺下午飛北京約會,「改天約你你不能躲,上次沒介紹成的那個尤物,嘖嘖,絕對是你喜歡的款!」
楚識琛應付不了這種糜爛的話題,匆匆告辭。
一路上,楚識琛考慮清楚,本質上,遊艇事故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真正的「楚識琛」不在了,一切塵埃落定,現在息事寧人是不必付出任何成本的選擇。
可他用著這個名字,占據這個身份,怎麼可以置身事外?
人非聖賢,但他希望永存一顆良心。
半路飄起綿綿細雨,大門口下車,楚識琛擋著額頭走進花園,楚識繪正在傘下看書,半張小桌被一大捧鬱金香占據了。
楚識繪抬起頭:「哥。」
昨晚在飯桌上當著外人叫,是體面,私下的這第一聲「哥」,多半出自真心。
楚識琛踱過去立在傘下,從花束中拈出一枝:「好漂亮的品種,要儘快插起來,不然會枯萎的。」
楚識繪昨晚沒等到機會,此刻正式地說:「謝謝你。」
楚識琛針對的是訂婚這件事,就算李家是萬里挑一的好對象,他一樣要反對的。
在舊時,他的胞妹沈梨之念的是最好的女校,那些女同學家境優渥,然而不到畢業便訂婚、結婚甚至生育,功課不念了,理想拋掉了,「新女性」的口號不好意思再喊了,被迫做起了一個男人身後的小太太。
富家千金如此,窮苦人家的女孩更身不由己。
沈梨之經常在家中宣言,一定不要早早嫁人。時代進步到今天,怎麼能越活越倒退?
楚識琛明白楚識繪的顧忌,說:「小妹,家人會幫你減輕後顧之憂,你不要擔心,感情的事純粹一點才能長久。」
楚識繪問:「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楚識琛回答:「掌握決定權很要緊,所以你必須自己決定,誰也不能幫你做主。」
楚識繪說:「可我沒想好。」
青梅竹馬的感情,不是摻了雜質就能輕易割捨的,楚識琛安慰道:「慢慢來,沒關係。」
楚識繪性格堅強,聽楚識琛說完心情開朗了許多,她舉起書:「那我選備戰期末。」
楚識琛不打擾她學習,順便把礙事的花拿走了,到別墅偏廳,找了一隻四四方方的大花瓶。
舊時公館栽種著成片花圃,每年盛夏時節,母親喜歡坐在窗邊侍弄花草,楚識琛想著記憶深處的畫面,將花束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