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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是周倩蓮那種萬事不管的人,她的成長過程也沒有美妙到哪兒去,只有那隻聒噪的鳥兒。
每日清晨會老早從識海中出來,高聲鳴叫,壞她好夢的話嘮鳥,臭美又懶的要死,天天挑食,搞得她頭大的彩羽。
為了保護她,不管自己被妖血腐蝕到斑斑點點的漂亮羽毛,為了保護她,被妖術打中,現在在識海中沉眠,生死不知,而薄易已經不能感覺到鳥兒有任何的動靜了。
以前薄易不懂,凡間的人為何會那麼痛恨一個妖怪,就算妖怪會吃人,那和他們也沒什麼關係吧,他們好歹活著呢。
現在她懂了,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死亡,是眼睜睜看著自己想要保護的,所重視的,被他們輕易傷害,而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
這種憤怒,讓她甚至不惜拉著對方下地獄!
沈希靈就像是聽不到一樣,她不會因為白途的話而停止製造黑洞,也不會因為薄易的話而遲疑修士有可能做出的犧牲。
畢竟黑洞又不會直接要了他們的命,只是會讓他們陷入一種類似封印的狀態,對外界的一切毫無感知,只要沈希靈不動手,他們就不會出事。
沈希靈知道的事情,旁人不知道,旁人只能看見沈希靈冷酷無情的落下一片黑漆漆的洞,所有被黑色吞噬的妖怪和弟子都沒有聲音了。
「這……他們都死了嗎?」
「他們死也是為了崑崙丘,是為了保護山海境!這些該死的妖怪,我要殺了他們!」
「沒錯,我們不用動手,我們只需要將這些傢伙,拽到大師姐的黑夜裡就行!」
修士們沒有黑洞的概念,在他們看來,沈希靈的這一招,簡直就是自己創建了一個小世界,因為那個小世界沒有一絲光,所以他們管小世界喚作黑夜。
那些倖存的妖怪發現崑崙丘的弟子跟瘋了一樣,衝上來拽著他們,就往黑夜裡跑,嚇得妖怪們集體後撤,一下子就將站在最前面的白途給讓到了敵人的包圍圈裡。
白途看到這一幕,直接被氣笑了。
他就知道這些妖怪根本不可靠,不過無所謂,誰會在意那些呢?
他所在意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他能不能站到最後,成為最後的勝者!
「沈希靈,你是不是很得意,覺得自己一定能救下所有人?你錯了,就算我不過去又怎麼樣,魔尊,已經降臨了。」
白途看著那股漆黑通天的光,抬起自己被削掉指尖的手,看著流出來的淡紫色血液,揚天狂嘯。
這一聲,像是在召喚同伴一樣,而天空,陡然裂了一個大縫,有一股寒風從裡面吹下來,霎時天空落下了黑色的雪,充滿著不詳。
「為什麼他們不趕緊停下來!」有長老想要去仙陣那邊看看,被人拉住了。
「沒辦法停,仙陣在剛剛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注入了大量的靈力,他們現在,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罷了。」
「仙陣怎麼會變成血陣的,古籍中從來沒有記載過啊!」
「仙人,已經千年沒有同山海境聯繫過,或許這千年來,出了些變故吧……」
有知道真相的修士,不想再多說,千年了,仙界的異常他們不是沒有絲毫察覺,只是自打千年前那一戰,修仙界人才凋敝,妖族也隱居不出,只有一些修為尋常的妖怪在人間作亂,他們就開始自我安慰,仙界不可能有事。
若是仙界有事,妖族不是早就東山再起,到處胡作非為了嗎?
這種謊言說多了,他們甚至將自己都騙了。
其實現在想想,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想法,是他們在自欺欺人罷了。
「各位,準備迎戰魔尊!」
有長老神情嚴肅的說道:「我們決不能退,若是退後半步,整個山海境,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竟然真的讓這些妖怪給得手了,我們太大意了!」
千年的和平,已經磨平了他們的稜角,讓他們變得沉溺於安樂,嘴上還警告自己,妖魔向來狡猾,實際上卻根本不在乎妖族如何,認定了妖族已經是日薄西山。
結果真正日薄西山的人,是他們。
「我希望一切能有始有終,先殺了他吧。」
長老們的目光移向叫囂不止的白途,一個半妖,竟然害得他們至此,何其可恨!
「你是半妖,你體內不光有妖的血,還有人的血,竟然一心向著妖邪,殘害人族,罪不可赦!」
「哈哈哈哈,現在想起來我是人族了?你們不是遇到半妖,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嗎?你們最看不起的半妖,做成了無數妖魔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們應該覺得驕傲啊,我的體內,可是還留著人族的血呢!」
白途就不喜歡這些人的樣子,道貌岸然,一派他是人,就應該向著人的作風,他還當人的時候,誰把他真的看做人了?
他在襁褓中就差點兒被殺,此後一路長成,身份名字相貌都是偷來的,那些與他稱兄道弟的人,認他為徒的人,都只認穆春來這個身份,沒有一個人,認識他白途!
他們瞧不起他,那他就讓這些人明白,半妖,也可以做很多事情!
「立場不同,無需多言,殺。」
沈希靈見這些人好像要隨時吵起來,開口直接打斷話題。
這世上哪兒有什麼絕對的善與惡,有的就是各自的立場不同,白途若是一開始就屬於人族陣營,那他當一輩子的穆春來,不要故意去殘害同門,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