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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她們共飲之人,是一童顏黃髮的老頭,瞧著不像老頭,倒是有些像個留長髮長鬍子的青年。
但是他周身沉穩的氣質,又昭示他年紀不小了。
那老頭身上的袍子與崑崙丘樣式的服飾不同,通身紫色,其上繪製星辰圖,腦後似有繁星閃爍飄著。
他閉目凝神,沒有說話,歐陽淑和周倩蓮顯然都在等待他開口。
「兩位峰主,請回吧。」
當繁星散去,老頭睜眼,只說了七字。
歐陽淑微微皺眉,欲言又止,周倩蓮脾氣暴,可受不了他人耍弄,她直言道:「老頭,你當初信誓旦旦的說,我的弟子會深陷清障,無法自拔,現在她修了無情道,顯然是將你的讖言破了,既然破了讖言,你就該說話算話,為我師姐推算出這一卦來,怎的叫我們回去?」
「命不該如此,老夫讖言未破,乃是天意作弄。」
「當真可笑!讖言如何都是你這老頭兒自己說的,命不如此,不正是說明你算錯了?讖術既破,為何不說話算話?你這小老頭難不成是在誆騙我與師姐!」
周倩蓮一拍桌子,便要站起吵架,歐陽淑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倩蓮,坐下。」
周倩蓮不忿,卻還是乖乖坐下了。
「如此多年,只有你能攔得住她這暴脾氣。」老頭閉目,懶得理會周倩蓮。
歐陽淑並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周倩蓮向來刁鑽,她只有在想聽話的時候才會聽話。
「許方士,倩蓮那個弟子,確實已經看破情障,入無情道修行。」
「你當她眼下的情劫是業障?」許由順了順自己長及腰間的鬍子,「焉知日後沒有。」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照你這麼說,我們還要等到沈希靈壽終就寢不成?許方士,你乃是名震大荒西的能人,怎麼能跑到我崑崙丘的地盤上招搖撞騙呢?」
歐陽淑這次沒有阻止周倩蓮的話,顯然她也覺得許由在耍她。
許由這一聽可不樂意了。
「我許由一生所算之人,數不勝數,還從未有過失手的先例,你師姐再無親緣情緣於身,就是沒有了!算多少遍都沒有,你還想讓我幫她改命嗎?還有你那徒弟,她看破情障後還是不是你徒弟,日後要兩說,你不必急著拿她的命來說辭。倒是你這性子該改一改,若不懂得平心靜氣,以後定要受累,怕不是還要連累你師姐。」
許由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脾氣同樣不好,這些有本事的能人異士,有時候連渡劫大佬的面子都不給,更不要說周倩蓮一個元嬰真人。
他其實已經在收著說了,周倩蓮的性格豈止是不知道平心靜氣,分明是被寵壞了,這麼大個人了,還不知道分寸,也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人,肆意妄為。
要不是歐陽淑這個合體期的修士在眼前,他肯定早將周倩蓮給攆出去了。
歐陽淑的臉色唰的一下黑了,周倩蓮還想說話,嘴邊便被下了禁制,一個音都吐不出來。
隨後歐陽淑起身,規規矩矩的行禮,道:「師妹無狀,驚擾方士,但是方士,不管日後如何,眼下讖言已破,命已更改,天機無常,可萬不要將話說得太死。」
歐陽淑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人,周倩蓮確實有錯,但不能由旁人來教訓,許由不過是個散修,他哪兒來的膽子在崑崙丘的地盤上,訓斥她的師妹?
許由嘆口氣,復閉目不言,端茶送客。
周倩蓮嘴不能開口,腳卻能動,她抬起腿就想給這老頭一腳,歐陽淑揮了下衣袖,兩人瞬間消失不見。
這一手瞬移的法術,用的可當真天衣無縫。
許由感受到空中微不可查的靈力波動,若是這一手拿來刺殺敵人,怕是敵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歐陽淑是可惜了,她的天賦早就該攀登極境,偏偏看不破紅塵因果,多年來停滯於此。
那獸峰怕不是有些問題,怎麼世世代代都出這種為情所困的情種呢?
「師姐!你為何要攔我,那老頭太囂張了,這裡可是我們崑崙丘,他在外面亂說話得罪了人,普天之下只有我崑崙丘願意奉他為客卿長老,庇護於他,他不知感恩便罷了,還敢說那樣的話來咒師姐!」
周倩蓮一出去,破了禁制就想罵人。
歐陽淑等她一口氣說完,才問道:「氣消了沒?」
「沒有!師姐,讖術不過是那些神棍騙人的法術,十個里九個都不准,師姐莫要介懷。」
周倩蓮擔心歐陽淑被那句「無親緣情緣於身」傷到,放柔聲音勸說著。
「但他是十個里唯一一個準的,若不是他有本事,崑崙丘的大門不會向他開放。以後管好你的嘴,莫要口無遮攔,到處得罪人。」歐陽淑面若寒霜,眼中閃爍點點寒芒,顯然同樣心中有氣。
她不是氣老頭說了實話,而是氣這命運對她不公。
同時也是氣她自己,沒有本事護住想要擁有的一切。
周倩蓮還欲說什麼,歐陽淑擺擺手,「去峰內大比坐鎮,同其他峰主說一聲,就說我要閉關修煉,宗門大比開始前,莫要來打攪我,有事叫夏熙處理。」
說罷,她就消失在周倩蓮跟前,周倩蓮對著空地行禮道:「是。」
待她起身,周遭已經沒有絲毫歐陽淑的蹤跡了。
她直起腰背,輕笑一聲,似是在嘲諷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