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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東院修得和三清觀沒有什麼區別,正堂里供著元始天尊以及各位道家尊長。
靖王爺這些年,就沒有在這方面上用過心,佛家就認識觀音,因為他老婆總拜,道家也就知道他兒子天天揖號說的什麼無量天尊了。
靖王爺進了道堂後,撿了一個跪拜的墊子,也不顧什麼形象,撩了衣襟就坐在了正堂當中處,等他那個實在是太成器的兒子回來。
許是父子添性,已經兩天一夜不見人影的靖王府世子龍駿,在他老爹靖王爺坐在墊子上,不到一刻鐘的時候,就從外面閃身進來了。
若說聶謹言是天生的嚴肅造就的喜怒不形於色,沾著點祖上輩輩傳的棺材板臉,那麼龍駿就是後天練成的。
龍駿那張俊朗的容顏,一般的時候只有一種出塵於世外的縹緲道仙,用溫小婉的話來形容,生生地披著一件『神棍』外衣,無風自起三尺浪,其實滿肚子的算計。
龍駿見到自家父王坐在堂內的黃軟墊子上,只有明亮的眼眸內,極快速地閃過一絲驚訝,很快歸於平靜,如澄清的湖面,無半分波瀾了。
「爹,你怎麼坐在這兒了?」
龍駿笑嘻嘻地走過去,也拉了一把黃墊子,挨著自己的父親坐了下去。
龍駿的規矩,他這道堂里,只有他能進來,便是有來打掃之人,也是只有他指派的人才行的。是以大堂之內,只有他們父子。
「我叫你去查婉兒的身世背景,你可查透,那女孩子透著一股子的邪氣,絕非宮中女子應有。」
沒有人的時候,靖王爺和自己惟一的兒子,從來不父王本王地相稱,都是用『我』的,龍駿易是如此,很隨意地叫著『爹』,與之旁家王府的父子關係,親疏立現。
提到婉兒,靖王爺之前已經查了三遍不下,得出的身份背景都是一樣的,真真是一點兒毛病紕漏都查不出來的。
幼時賣身入黃府,隨著黃府嫡次女黃沛鶯入宮,入宮後勾搭了聶謹言,然後出宮……,後面的事不用他查,都一清二楚地擺在那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她沒有掩沒了什麼。
但靖王爺就是對他自己查的東西不放心,又讓他信得過的兒子龍駿又去查。
龍駿頂著道士的名頭,做的事情可比道士多得多,不敢說這晉安國一大半的信息網都掌握在他的手裡,也遑不多讓的。
「兒子又仔細地查了一遍,連著他父母都查到了,也沒有查出什麼不妥的地方來。」
龍駿在這件事上是極用心的,把周身的本事都使了出來。
依著他的心性,家裡添了一個郡主妹妹,怎麼可能不把這人從落生到現在的每一件事都查個底掉呢。
龍駿最是了解他的父親的。
這個『溫婉郡主』的封號,與其說是父親因為婉兒救了父王一命,父王苦求回來的,到不是如說父王覺得婉兒這丫頭有蹊蹺,才會用此封號把婉兒栓在靖王府里,慢慢查著的。
「那他父母呢?」
靖王爺深思了一層,還是不太放心。
「他父母更乾淨,祖上三輩都是窮得連條完好褲子都穿不起的佃農。」
龍駿長嘆一身,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盡力了,他都快把婉兒家的祖墳刨出來看了,真是一點疑點沒有——窮得連吃飯都要數米粒的窮山溝里的人家。
人家的第一生產力是農業,他家的第一生產力是生育。
除了婉兒,上上下下,生的女孩子有六、七個了。為的就是生了女兒,在災年過不下去的時候,拿到外面去賣。婉兒還是惟一長到三、四歲才賣的。
龍駿初接到這份極品奇葩人家的資料時,哭笑不得啊。
「那真是怪事了,」
靖王爺兩隻手怕在一起揉了揉,「這丫頭不按常理不出牌,若背後沒有人還好,一旦有人指使,萬分棘手。」
靖王爺這麼多年瞧著是不管事,但皇家的兒子有哪個是瞧著那般高枕無憂的。
他能安安穩穩地歷經三朝,從聖祖仁皇帝最小的皇子,經著長兄武皇帝一朝的血雨腥風,最後經過太后與當今聖上的你爭我奪中,安然走到現在,若只是會看衣服樣子,可能活到現在嗎?
「目前瞧著,就算背後有靠山,也只是嘉妃,再不濟是聶謹言了。」
這兩個擺在明面上的人,不用龍駿說,靖王爺已經都排在一塊了。
靖王爺沉吟了一聲,「若是嘉妃……到無所謂了。」
嘉妃掛著妃號,不過是晉安帝龍耀後宮裡的一介寵妃罷了,出不得前朝,而娘家又不出眾,沒有什麼實權。
這樣的靠山,掀不起大風浪的,就算有些小波折,也是因著皇上的寵信,若她生了兒子,也是晉安帝的兒子,依著皇上所生,長了看不了,十年之內,絕不會對皇上生出異心來的。
「兒子也是這麼想的,嘉妃主子很得皇兄的喜歡,如今又有身孕,」
他們父子都知道,中宮的位置早晚要易主,皇上是絕不會叫薄氏女為他生兒育女的,更別說是嫡出。
至於易成誰,他們父子沒想弄權後宮,對於他們父子兩個沒有任何關係。齊貴妃也好,嘉妃也罷,都看皇上更得意誰了。
「嗯,你和聶謹言那次談得,聶謹言都一一應你了?」
提到聶謹言,靖王爺就忍不住地皺眉頭,他這輩子算是和姓聶的犯上彆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