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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婉終於見識到了如她這種身份的正常人,見到聶謹言應該是什麼表現了。
她前幾天那晚的抽風,怪不得聶謹言沒有當場拍死她,原來是寂寞太久了,實在需要一點娛樂的調劑品。
看多了對他抖衣而顫的人,也想看看別的種類的了……,溫小婉覺得自己很悲哀。
還有,聶謹言怎麼會出現得這麼及時呢?他該不會是已經欣賞了好一會兒了吧……
最最令溫小婉想撞牆的是她真不敢相信,她徘徊了好一會兒的院牆小路,裡面竟然就是慎刑司。
那地方也太安靜了啊,宮裡的刑部怎麼一點聲音沒有,像是別處的寺廟一樣,清幽里還透出了古樸,這是要懲罰人,還是要帶人一起修行?
聶謹言還是溫小婉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身裝束,白色繡淡藍團鯉的錦服,袖口領口衣邊用銀白色的繡勾勒出邊來。
在陽光充足時,隨著他身動,如波光鱗動,映得他身上繡著的團鯉,好像游在池中一般,立體生動,活了似的。
他從路的另一頭,負著手,緩緩走過來——溫小婉從來沒有看過,他像別的太監一樣拎個撫塵、蒼蠅甩子這類的家什。兩次出現,都是兩手空空,挺直著腰背,晃著他清瘦的身子,面無表情,悠悠走來。
嫻嬪柳芳菡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遇到聶謹言。
要不是聶謹言那一聲低斥,一意想要為難溫小婉的嫻嬪,幾乎忘記一牆之隔的地方,是宮裡的『閻王殿』。
對於這本小說,溫小婉是後入者,她從讀者變成裡面的人物,而嫻嬪本身就是生活在這部小說里的人。
聶謹言對於溫小婉是陌生的卻有利可圖的,而對於像嫻嬪柳芳菡這樣的嬪妃,一年前,她們可是親眼看見過聶謹言是如何毫不留情地處死過,當時還是位在妃位的劉妃的。
——如果真是皇帝下了聖旨,她們也不至於怕,她們仗著有皇寵什麼的。
可那次不是皇帝下的聖旨,就是因為剛升到妃位的劉妃,仗著新得的皇寵,令她的宮女毫無理由地責打一個打掃庭院的小宮女,被巡視著的司監看到,把兩個人帶回慎刑司處理,劉妃覺得打了她的臉面,不聽人勸阻,一意孤行地往慎形司去闖,結果被坐鎮慎刑司的聶謹言亂棍打死了。
等晉安帝龍耀知道,去慎刑司討人時,只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聶謹言態度十分恭敬地跪下,向龍耀陳述道:「我晉安國自太祖帝時有令,後宮有律在慎刑司,後宮妃嬪無論品階,有罪皆可定。無罪者非請勿入,擅闖者亂棍處死。慎刑司大門上掛著太祖皇帝親題的朝日遑遑,若今日不按律處置劉妃,後宮妃嬪何以為懼,從此以後,又何以安定後宮規矩?」
晉安帝龍耀氣得嘴都歪了,也拿聶謹言沒有辦法。這事確實挑不出錯來,又有太后、皇后,甚至連一向不怎麼說話、卻最懂規矩的肅妃和渝嬪在旁幫腔,此事也就作罷了。
經劉妃一事後,聶謹言這形象在宮中妃嬪、宮女、太監心裡,和惡鬼差不多——任誰見到聶謹言都有一種見鬼的感覺。
想要尋溫小婉晦氣的嫻嬪柳芳菡,立刻如覺吞了蒼蠅、撞到晦氣上了,她硬著頭皮,上前幾步,笑道:「聶司公好,本宮被這奴婢氣糊塗了,竟忘記了這處是慎刑司的外牆,還請聶司公見諒。」
柳芳菡是處在正三品嬪位的主子,聶謹言再如何是御前總管,在宮中也奴才的身份,卻能把個主子欺負成這樣,溫小婉幾乎要拍手叫好了。
——看人家混的,再看自己,好不容易躲過平沙落雁,還讓人家呼了一巴掌。
溫小婉心裡很明白,嫻嬪柳芳菡對比之前為難為過錦藍的那個謙美人,更有心計也更加隱忍。
她這次主動為難自己,怕只是一個暴風雨來臨前的預兆——選秀將至了,要是嘉嬪黃沛鶯再不復寵,她們這裡其本就被人刮分乾淨了。
「噢,是嗎?」聶謹言並不買嫻嬪的笑,他還是板著一張嚴肅的面孔,問道:「那屬下能問問,這個奴婢犯了什麼錯嗎?至以引得嫻嬪娘娘兩名宮女在此處喧囂?」
這是英雄救美?別胡思亂想了,洗洗睡吧——溫小婉直覺聶謹言是來看他笑話的,要不也不會出現得如些巧合。
自己宮裡的奴才,做主子的可以說可以教訓,但位至婉兒這種有品級掌宮的大宮女,就算有錯被嫻嬪這樣的嬪位主子拿住了,也得送到婉兒的主子處說道,她來處理,多少是不合規的。
這份道理,嫻嬪不會不懂的。她只是仗著聶謹言雖不會偏幫她,但也絕不會偏幫婉兒這種宮女的心理,並不懼怕,怎麼樣她也是嬪位,總比個宮女有份量。
嫻嬪笑笑,「本也沒有什麼大過失的……」便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翻。
嫻嬪的語速很緩慢,完全沒有剛才逼迫婉兒的樣子了。
溫小婉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演技派的臉色表情轉換,深覺影后果然出在宮中啊。
「這奴才用老鼠暗罵本宮一窩蛇鼠心蛇,實在不敬本宮。」
嫻嬪娘娘說完,溫小婉還沒想好如何替自己辯解呢,只聽聶謹言問道:「那……嫻嬪娘娘也覺得老鼠不好了?」
嫻嬪娘娘並沒有深想,馬上說:「那是當然,那種醜陋的東西,命賤命短,提在口上都覺髒口,本宮恨不得他們都死絕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