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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他知道,只是當時沒往那方面想。
一是他和溫小婉已經到了那般地步,別人不知道,靖王爺父子難道還不清楚嗎?怎麼可能同意叫溫小婉去和親,這不是打人家胡虜國的臉面嗎?
二是本朝別的東西不多,就是和著晉安帝同輩的郡主最多,誰叫他爹武皇帝那一輩子的親王最多呢。
哪家府里,都有個三、四個待嫁的郡主縣主呢。論身份、論才貌、論血統,輪也輪不到溫小婉這裡啊。
可如今溫小婉說這事是太后提起來的,聶謹言的心神就有些紊亂了。太后那人,他實在太清楚了。
太后從不做錦上添花之事,她一般做的都是落驚下石。若是知道自己瞞著她娶了妻,從背後捅一棍子的事,太后是能做得出的。
溫小婉嘮叨完一大串,自訴滿腹委屈時,聶謹言竟沒有回她,這……這不對啊!
她一直低著的頭,實在低不下去了,這個玩笑起個頭還行,她不敢真的開大發了,是以沒聽到聶謹言的回話,她連忙抬頭去看,卻見著聶謹言那裡的臉色極為不好,他就是摔斷了腿,者沒有這麼不好的時候。
溫小婉自覺有些過份了,連忙扔了玩心,連忙跑過去,一把扶住了躺在床上的聶謹言,「你……你怎麼了?聶謹言,你,你說話啊,這事……這事被皇上回了,你……」
溫小婉語無倫次地勸著,都不知道說哪句好了,她覺得聶謹言如今這副模樣,特別像是傳說中內功煉劈叉後的走火入魔。
溫小婉此時說的這些話,聶謹言充耳不聞,一點反應都沒有。
聶謹言只覺得耳畔一陣嗡嗡作響,好像有一萬隻噬血蟲湧進他的大腦,啃著他的腦髓一樣,連著視野也開始一片片發暗。
他手裡捏著的那枚之前就要被他捏碎的杯子,終於被捏成粉沫狀了。
他心跳鼓譟如秋蟬,整個身體內里卻是冰冷一片,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起來,剎那就把他身體裡流淌不息的血液都給凍住了,滿耳邊只有溫小婉的那麼一句『她要去和親』的了話。
他知道溫小婉瞧出他不妥了,跑到他身邊又說一堆什麼安撫著他,可他好像傻了一樣,木然地看著溫小婉的嘴上下動著,他連眼皮都沒眨,就像一瞬間失去了反應能力。
溫小婉瞧著聶謹言額上的冷汗都冒出一層來了,頓時也嚇得沒有底了,想著還是叫王府時的大夫過來瞧一眼,別真出什麼大事才好。
溫小婉鬆了扶著聶謹言的手,轉身就要去外面,卻被聶謹言一把死死地抱住,怎麼也不肯鬆開了,「別……你……你哪也別去!」
聶謹言勉強擠出這麼一句來,還想再說什麼,嗓間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嗆到,他猛地把頭扭到一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溫小婉覺得不對,強著在聶謹言箍著他的臂灣里轉了個圈出來,等她發現聶謹言被嗆得喘不上氣來,想要伸手去撫聶謹言的胸口後背,手臂卻怎麼也抽不出來。
聶謹言的眼睛飛快地紅了,然後,血就順著他的嘴角邊淌了出來……
「這怎麼還見血了?」溫小婉嚇得臉色立刻白了,「你……你怎麼了,聶謹言,皇上……皇上把這事攔了下來……」
溫小婉也不知道聶謹言聽下去沒有,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聶謹言竟鬆了箍著她的手臂,從床上跳到了地上。
「你……你這是要做什麼去啊……」
溫小婉急壞了,這回是換到溫小婉去抱聶謹言了,也是緊緊地箍住,這剛吐了血,哪也不應該去啊,和該是躺在床上,等著找大夫瞧的。
「殺人!」
聶謹言滲著血的牙縫裡,森森擠出這兩個字來。
都吐血了,還不忘了殺人,與其說是她玩笑開大發了,不如說聶謹言這是……這是酸大發……
☆、065 打個死結
溫小婉覺得大夫醫生這種生物,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代,無論是晉安朝還是天朝,都有著等同與律師一樣的口才,比廣場擺攤算卦的更加高深莫測。
這種生物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可以左右堵,病人是生是死是好是壞,他都能堵得住,反正絕不會把半點麻煩,粘到他們自己身上。
比如聶謹言的這次急怒攻心引得吐血,到了這位靖王府府醫的嘴裡,就成了什麼肝火氣旺、腎水不足、脾氣鬱結、虛火上調……
說到最後,五臟六腑都有點不正常,但哪個論到實處,又說不上有問題。
那一串的大帽子壓下來,溫小婉一雙眼睛已經綠油油的了,盯著府醫的模樣,就像餓狼傳說。
要不是小福子在旁邊暗暗攔著,估計著溫小婉已經撲過去撕咬府醫的脖子了。
聶謹言被溫小婉強摁在床榻上,別說殺人了,他連殺只螞蟻都做不到。
為了避免在府醫面前,丟了他『司公大人』的風度威嚴,他始終保持著閉眼裝死狀。
等府醫實在承受不了溫小婉那十分有壓力的目光後,小福子把府醫拉到了外堂,溫小婉立刻跟了過去。
「你給本郡主一句明白話,聶司公的身體到底怎麼回事?」
溫小婉除了模樣和名字,很附和『溫婉』兩個字,其它身體屬性絕對於『溫婉』沒有半分關係。
她此時瞧著府醫問話時,端足了正二品郡主的架勢,又有之前在內堂時,溫小婉衝著他瞪眼睛閃出的綠光,他油滑了好幾十年心臟終於有些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