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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小婉拿在手裡的絲帕子,已經被她扭曲得要支離破碎了,可她的兩隻手,還在那裡糾結著,直到有另外一隻手,摁住了她的手。
她連忙抬頭,眼前是睿王千歲一張放大的俊臉,還有些許瞭然的笑意——不知何時,他們竟然離得這麼近了。
果然是在剛才,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略了自顧自說的龍麒,所以,龍麒什麼時候說完的,她竟都不知道,更不知他是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害怕被龍麒瞧出太多,溫小婉想把自己的手,從睿王龍麒的手掌下掙脫出來,卻被睿王龍麒摁得更緊。
「溫婉,我們都是異類,是不是?這天下間,惟你我是不同與他們的,我懂你、你知我,若有一天,本王得天下,必封你為後,我們共同奮鬥,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睿王龍麒這話說得極輕柔,卻有掩飾不住的堅定,聽得溫小婉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覺得沒來由的恐懼漫延在全身,心裡身外,竟和這冬子月的天似的,冷得可以骨裂肉碎。
在睿王龍麒赤烈如火的目光注視中,溫小婉緊咬著牙,穩住心神。
她很清楚,若是這時她自亂了陣腳,禍害得不只是她自己一個人,所以,不管睿王龍麒摁著她的手,有多麼大的力氣,她都奮不顧身地甩開了。
隨後,她快速退後了幾大步,與睿王龍麒拉開距離。
睿王龍麒沒想到溫小婉有這麼大的手勁,竟然掙脫開他,還跑那麼遠,一時愣在那兒,絕世姿容稍顯出那麼一點點的狼狽來。
他還想更進一步,溫小婉卻已經又退一步了,他不好步步緊逼,只得站在那裡,用一雙粘了膠似的眼睛,粘落在溫小婉的身上。
經過這麼一進一退的幾步,溫小婉已經完全鎮靜下來了。
她甚至用眼角的餘光瞥見九曲迴廊不遠,正有一名小太監往這邊走來,她看著那小太監的身影有些眼熟。
有人過來就好,溫小婉在心裡安慰著自己,不用怕不用怕,睿王龍麒不知道她的底細,大不了也以為她是重生的吧。只要她不承認,誰又能扒開她的腦,揪出她的靈魂,拷問了穿越這事來呢。
溫小婉微微垂下眼睛,「睿王千歲這話是說笑了,剛剛在溫室聽戲時,薄小姐點了一出《黃梁夢》,怕是睿王千歲做得也是黃梁一夢,不值一提,無一處真,處處皆假,不必陷在局中拔不出來。」
薄彩婷那冷淡刻薄妞,怕是一輩子也不知道她無意中點的那出戲,諷彩溫小婉這個假想情敵,多有不妥,但諷刺她自己的未來相公龍麒,卻有那麼幾分貼真了。
睿王龍麒沒有想到溫小婉會說出這麼一段話來,他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些什麼力勸溫小婉時,溫小婉用眼角餘光瞥見的小太監,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溫小婉看得清楚,是小喜子。
聶謹言身邊的幾個貼身太監,是『恭喜發財福祿壽』,小喜子正是其中之一。
溫小婉去慎刑司的時候,與小喜子打過照面,雖不如階級戰友小福子那麼熟悉,卻也知道小喜子是聶謹言得用的近人。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的。
溫小婉害怕再被睿王龍麒糾纏上來,連忙說道:「睿王千歲,在下就此別過,天高水遠、地久綿長,希望再有相見時,你我最好如同陌路之人,無問無語,禮到即可。」
溫小婉說完,拔腿就走,迎著與他已經近在咫尺的小喜子,快速移過去,生怕身後的睿王龍麒追上來。
睿王龍麒卻沒有像她想的那般,有些人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不是嗎?
瞧著溫小婉遠遠離去的背影,睿王龍麒的嘴角情不自禁地勾抹,夢裡他下場那麼慘,如今夢醒,他怎麼可能當成黃梁一夢呢?
溫婉郡主,既然你如我一般,又豈能逃離開命運的牽絆呢?
與小喜子匯合後,又走了好一會兒,溫小婉才算真正的平靜下來,而小喜子看到溫小婉的臉色不好,只敢在溫小婉的身後默默地跟著,並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壓低了好多了。
直到轉過一個月亮門,溫小婉才反應過來,她不能一走了之啊,那邊溫室花房裡,還唱大戲呢。
「小喜子,」溫小婉停下腳步後,小喜子連忙上前,「奴才參見溫婉郡主。」其實他更想叫溫小婉司公夫人的。
「起來吧,你一會兒找個小太監去花房溫室,知會嘉妃娘娘一聲,就說我乏了,就不等她了,先回去了,」
如遭雷劈之後,溫小婉哪還有心情去瞧那群女人的嘴臉,她現在最想見到的就是聶謹言,她要把這份危險第一時間通知聶謹言的。
睿王龍麒之所以敢這麼直白地與她講了『夢』這回事,應是斷定她也是做過『夢』的。
為了夢裡可怕的現實,放棄了當初爬龍床的決定,而是轉投了得勢的宦官懷裡,力求保命,而在睿王龍麒以皇后之位,向她許諾之後,她必然會有所心動,就是暫時不幫著睿王龍麒,也不會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告訴給別人的,更別說是告訴給聶謹言。
但是,睿王龍麒實在是太自信了,溫小婉冷笑,老娘根本不是就地重生,老娘是外來人種,好不好?皇后什麼的都弱爆了,遠遠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小喜子恭順地一一應著,他能及時出現在九曲迴廊那裡,自然不是一種巧合,而是聶謹言故意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