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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七爺過來之後,去了刑四爺的房間,與刑四爺關門密談,至於談了些什麼,已經搬進對面屋子的溫小婉,哪怕聽力極佳,卻仍是沒有聽得清楚。
溫小婉爬上坑去,給剛剛平躺好的聶謹言身後墊了一個厚厚的墊子,極低的聲音咬著聶謹言元寶狀的耳朵:「你說那兩個老頭子在談什麼呢?」
聶謹言的耳朵被溫小婉呵出的熱氣,撓得痒痒的,卻並沒有躲,只淡淡道:「*談什麼就談什麼,我還能怕他們?」
聶謹言冷艷高貴地抬了抬弧度堅硬的下頜,他的腿傷已經接好,哪怕只養了幾天,憑著他的實力,對付這幾個山野村夫,還是不成問題的——他哪有那個爪哇國時間,為了猜那兩個村夫商量什麼而浪費他寶貴的大腦。
「你說得對,」溫小婉晴蜓點水地在聶謹言的臉頰上掃過一個吻,「刑四爺還挺辦事的,豬腳什麼的,都買了回來,一會兒,我去給你煲湯喝。」
聶謹言略帶懷疑地瞧了溫小婉一眼,「你……你會做嗎?」
在宮裡的時候,他知道溫小婉好吃。
溫小婉在他面前抱怨過一次後,他擔心溫小婉吃不好,立刻把永孝宮原先的廚子換了出去,給溫小婉派去了手藝極好、為人老實的又一位廚子。
他著人暗暗監視過永孝宮,帶回來的消息是婉兒姑姑,除了會吃和會指手劃腳,在廚房給廚子們幫倒忙外,其他……
他的下屬是不敢說半句對溫小婉的不恭之話的,但他瞧得出來,他下屬那張臉上的神情分明寫著一行大字:婉兒姑姑是個除了吃,什麼也不會的吃貨。
他也吃過溫小婉給他做的東西,據說是她做的,其實……
那個叫什麼泡芙來的點心,談不上有多好吃,只是滿嘴香甜的味道,說來到和溫小婉給他的感覺一般的暖心。
他以前一直避免著食甜味的東西。人間酸、甜、苦、辣、咸五味里,甜味是最害人的一味,它會讓人不自覺地沉淪,最後無法自拔。
對於聶謹言的質疑,溫小婉很不滿意,她捏了捏聶謹言直挺的鼻樑以做懲罰,「你娘子我要是不給你露一手,你還得以為你娘子我只會吃呢?」
聶謹言,「……」難道不是嗎?
他很識趣地默默把這句話,吞到了肚子裡面。
隨後,溫小婉露出的那一手,不但驚艷了聶謹言,更震驚了刑四爺——她煲花生豬腳湯時,差一點把刑四爺這三間破土房子,給燎著了。
即使發現及時,明火撲滅,刑四爺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灶台,也徹底毀得不成樣子了。
別說一向屁股沉的刑四爺,在聞到糊味後,匆忙從裡屋跑了出來,與他說話的刑七爺,也跟著跑了出來,連著躺在坑上的聶謹言在嗅到不對時,都差一點兒從床上爬起來,要拖著傷腿跳出去。
「婉兒,婉兒,你……你沒傷吧……,婉兒……」
聽著聶謹言喚她,已經把自己燒著,後又被刑四爺當頭潑了一盆水的溫小婉,委屈地從徹底報廢的廚房,蹭回了屋子裡。
溫小婉見到聶謹言後,好像被人販子拐賣走、連餓帶嚇了三天的小孩子見到了家長,撲進已經起身,坐到炕延邊的聶謹言懷裡,『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氣得臉色鐵青的刑四爺,跟著一齊進來,而刑七爺指揮著幾個來幫忙的左右鄰居,幫著打掃殘局。
「你還有臉哭啊?」
刑四爺的胸口一起一伏的,指著溫小婉的手指,顫抖著抖成帕金森氏綜合症了。
「哭怎麼了?」
聶謹言極少全然睜開的眼睛,陡然睜大,迎著刑四爺的手指,一路攀了下去,盯住了刑四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我家娘子在家時,也常圍轉於灶台之間,此類之事,從未發生,今日發生這般險情,險些傷到我家娘子,我還未說你家灶台有問題,你反來指責我家娘子,若非我家娘子以身犯險,你家這灶台以後豈不釀成大禍,你實該好好謝謝我家娘子,與我家娘子陪個不是、壓壓驚。」
這般顛倒黑白的話,饒是刑四爺無賴了半輩子,也從未聽誰說過,一時間不知是氣還是驚,瞠目結舌地轉換不了表情。
把頭埋到聶謹言懷裡的溫小婉,也停止了大哭。
她微顫顫地抬起頭來,仰首看向聶謹言,這男人的五官在她的仰視里,清晰而明朗。
——好似一把出鞘的名劍,盈著閃閃的寒光;又好似一部古書,有著久遠的沉澱,帶給人敬畏,也有無限的安全感。
聶謹言說她在宮裡常圍轉在灶台之間,這話沒說謊的。
她確實常圍轉於灶台之間,只為吃出鍋的那第一口。她從未自己一人親自試廚,自不會把永孝宮的灶台,也給玩犧牲了。
所以細細分析來,聶謹言維護她的話,竟然句句為真,半分沒有添假,極義正言辭、底氣實足了。
聶謹言雖為宦官,但他氣質天生端肅,平時不*言語,自有一種不怒自威的聲勢。在宮裡,敢正視他的宮人,幾乎沒有。
聶謹言的五官里,眼睛長得不是最好的,卻是最為凌利的。
他的眼睛比正常人的眼睛形狀略長,使得一雙內斂的眼睛狹長如劍峰。
他若半眯著的時候,看人的樣子好似一隻暗暗揣磨著的白毛狐狸,一旦他這雙眼睛都睜開了,就有點像只嗜血殘忍、呲出牙齒的雪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