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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太會說情話哄人,瞧著溫小婉氣鼓鼓的樣子,努力了幾次,也沒有張開口,木然地站在溫小婉身邊,像個背後靈一樣。
溫小婉被他傻著看不舒服,實在坐不住了,站起身移動時,他卻又跟著,溫小婉走在哪裡,他跟在哪裡。
溫小婉自己繞出屋子,見著聶謹言還要跟著,她氣得站住,沒好氣地問他:「你幹嘛總跟著我?」
聶謹言瞧著繃緊一張俏臉的溫小婉,好脾氣地說:「我……我怕你丟了。」
瞧著聶謹言眉目間流露出來的溫柔笑意,溫小婉有多少氣,都被這一句堵了回去,可她那一番委屈,又不能白受。
「別跟著了,我丟不了,我去出恭,你站我身邊,我還能出得來嗎?」
實在找不到撒氣的地方,只好拿馬桶湊合著用了。
聶謹言坐在外室廳堂內的木頭靠背椅上,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溫小婉這恭才算出回來,多虧得聶謹言有耐心,也知道溫小婉在恭房裡跑不了,換個別人非得以為溫小婉掉恭桶里呢。
溫小婉是一路風似的氣出去的,回來時是扶牆回來的――沒辦法,蹲得太久,腿麻了。
聶謹言聽到她拖沓的腳步聲,連忙迎了出去,溫小婉正螃蟹腿狀地緩慢移動呢,聶謹言一把撈起來她,把她抱進屋去。
「究竟是什麼惹得你不快,也犯不著用這種方式折騰你自己啊,」
聶謹言心疼得不行,做為一本小說里才存在的封建制度下的古代人,聶謹言是沒有辦法理解溫小婉這種現代人特有的思考方式的――能在馬桶上決定出一大半兒的人生大事。
「你都猜到了,你還問我。」
溫小婉才不會相信,依著聶謹言的智商,會想不到她正因何而煩悶著什麼的。
「敏宜長公主說了……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了嗎?」
聶謹言遲疑的語氣,令溫小婉剛壓下去的火,又竄了起來。
聶謹言憑什麼就斷定敏宜長公主不會說什麼難聽的話呢?他們之間竟有這麼了解信任了嗎?
溫小婉又酸了上來,在聶謹言的懷裡撲騰起來,要跳下去,聶謹言哪裡能讓,緊緊地箍住她,「她真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嗎?」低沉的語調,已然帶了冷氣。
「是啊,她說我不守婦道,就差點著我的鼻了說我對不起你,說我勾引別的男人了。」
溫小婉這話形容得雖是粗俗直白了些,但敏宜長公主那番話就是這個意思了,溫小婉覺得她自己可沒有搬弄是非,她只是在陳述事實。
聶謹言周身的氣息,瞬間極轉,幾乎降到了北極冰的度數,肅然的面孔,板成一朵冰花,「她是這麼說的?」
被他摟在懷裡的溫小婉,正貼著他,避免不了被霜凍了一下,卻沒忘記快速點頭,「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了。」
聶謹言斜長飛揚的劍眉,攏到了一處,攏出了一片陰鬱。
他不由得想起他第一次與敏宜長公主見面的情景,那時他八歲,敏宜長公主一定不會記得了,那是敏宜長公主的周歲宴,他們聶家還沒有被牽連進三王謀逆案,遭受滅門之禍時。
敏宜長公主的生母慶貴妃正得寵時,敏宜長公主的周歲宴,辦得闔宮上下皆歡慶,他的父親算是先皇伴讀,得了一個可帶家屬進宮的好獎賞。
那時他雖然還小,卻懂得了不少規矩,跟隨在他父親的身後很有些儒雅少年的模樣了,站在滿列的朝賀大臣里,也不太失態。
大臣們挨個說賀喜話時,他遠遠瞄見了一眼被抱在襁褓中的小敏宜。
他的眼神剛落地去,就聽到那小小嬰兒一連串的笑聲,瞬間盪在吵鬧的大殿裡,連先帝那般暴烈脾氣的人,都被她笑得開懷起來。
聶謹言記那笑聲記了很久――原來嬰孩兒的笑聲是可以那般清脆動人的啊。
聶謹言再見敏宜長公主時,早已經是物是人非,他不再是跟在父親身後的儒雅少年,那個笑得很肆意的女嬰也已經沒有了萬千寵愛。
十六歲的敏宜長公主在寧佩宮裡,因著一場傷寒無人理睬,險些要了小命,是聶謹言安插在寧佩宮的探子報給聶謹言後,聶謹言才記起他很多年前,還為這位公主慶過生呢。
那是聶謹言難得的美好時光里,甜潤的記憶。為了這點子記憶,聶謹言派去了兩名宮女,以及一位御醫,算是救了敏宜長公主一命吧。
偎坐在聶謹言懷裡的溫小婉,耐不住聶謹言這麼久的沉默,她一眼就看出聶謹言這份寒意是深陷在記憶的空間裡,不好自拔了。
她張嘴就朝著聶謹言的臉頰咬去,聶謹言吃痛不在回想時,臉頰上已經有一個淺淺的牙印了。
溫小婉雙眼皮都要瞪出三眼皮了,嗷嗷叫著,「她是不是喜歡你?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她?啊,啊……」
聶謹言露出一個糟心的表情,無奈地嘆道:「你胡說什麼,敏宜是長公主……」
溫小婉更誤會了,「長公主怎麼的了?她長得那麼好看……」
她原先那時空就有公主和宦官的,別以為她四六不懂,這點歷史她還是知道的。
聶謹言簡直不知道用什麼語言,來表達他心裡滔滔洶湧的窘迫了,他本能地說:「她哪兒有你好看……」
「啊?」溫小婉的眼睛都豎起來了,快成冷血動物才有的那種豎瞳了,「你……你竟然還說她好看,我不活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