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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按聶老頭子的打手板,成年後天天被板正嚴肅的聶謹言的爹上本參奏他不務正來,如今……
——哪怕不是他真心認的,婉兒必竟是他的義女,竟還讓聶家這個當了宦官的拐走了。
這都什麼事啊。
「聶謹言的心裡掛著的無非幾件事,一是聶家的案子,二是他的弟弟,與婉兒有了名份後,我瞧著他對婉兒是真心的,這算第三件事吧。」
龍駿極善於觀察人的心理了,他打量了聶謹言幾次,瞧著聶謹言和溫小婉在一起的模樣,就能看出這兩個人並不是外人想的那種逢場作戲,各取所需,實實是有了真感情的。
不管怎麼說婉兒的名份是定在他們靖王府了,以此牽扯著聶謹言,也算是一樁好事。
「一想到我有一天竟還要為一個以前天天參我的冤家翻案,我這心啊……就堵得慌。」
靖王爺一副不甘心的模樣,用手撫著胸口,只覺得順氣艱難。
「爹,那等小事,你還記在心上,你是先帝爺最寵著的幼弟,誰能奈你何啊。」
靖王爺能在先帝武皇帝在位期間,過得順風順水,一是他自己的心眼子不少,二是他和先帝武皇帝雖不是一個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但卻是一個外婆肚子裡的。
先帝武皇帝的母妃地位極低,武皇帝八歲時薨逝,武皇帝被聖祖仁皇帝抱去給了當時的皇后撫養,而靖王爺的母妃雖比武皇帝的母妃入宮晚上十幾二十年,但與武皇帝的母妃卻是真正的嫡親姐妹。
武皇帝念著這層關係,對靖王爺也比其他王爺要好上許多,任由著他胡鬧,最多僅是譴責幾句,並未過多懲處。
除了聶謹言的爹,當時總是三不五時上摺子,在武皇帝面前念叨他之外,別的都很好。
靖王爺知道自己兒子說得對,但他就是覺得不甘心,怒哼哼地說:「聶謹言他爹一本正經、滿口仁義道德的,一定想不到他兒子做了太監,還能勾搭女人、娶老婆呢,九泉之下,定然心滿意足。」
龍駿笑笑沒有接話,他爹有的時候和小孩子似的,心裡有了疙瘩,就不太好解開,不過哄哄也就過去了。
「今兒一早,婉兒和聶謹言進宮去見太后了,我瞧著婉兒與太后不太對付。」
婉兒那小臉一繃,一雙琉璃眼睛都不是好笑,還拉著聶謹言換衣服,當然不是為了討好,如今和兒子說了,就是讓兒子心裡有數,好轉報給皇上。
「那是自然,若是對付就壞了,婉兒是嘉妃身邊養大的,我查來的消息里,兩個人關係甚好,到也對得起情同姐妹了,太后是皇后的親姑母,嘉妃有孕,皇后是最急的,她這個當姑母的定也不覺安生,呵呵,婉兒這個姐妹,必也是太后眼裡的釘刺,何況還牽扯著聶謹言。」
龍駿眯著眼睛,閃出一道寒光來,「當年聶家出事,太后……也沒少參與,只是做得隱秘,聶謹言沒有查到罷了。」
「噢?」靖王爺一下子來了興趣,「太后竟也……」
聶家當年的案子,算是武皇帝造就的一系列冤案中的一樁,說大,比他們家死人多的,不下十樁,說小,也死了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又因是出過三代帝師的家族,這事在當時也鬧得沸沸揚揚。
「聶家雖從不結黨營私,但做事古板,在當時那種風口浪尖里,還敢上那樣的摺子,實屬找死,但一片忠心還是可嘆的。」
龍駿搖了搖頭,朝政一有變故,往往倒霉的都是這些樹立標杆的憤青們。
氣節這東西,其實往往比道家修得那口氣還難以琢磨,誰能說得清楚,但命卻只有一條,保得住才有氣節,保不住還哪有什麼氣節,你連氣都沒了。
聶家用幾十口人命做代價,總結出了這條經驗教訓,被當時僅十歲的聶謹言吸取了去,做了明哲保身的事。
「這事若是讓聶謹言知道了,怕是會火上澆油,更加燦爛一些吧。」
靖王爺一雙眼睛裡,閃的都是不怕事大和看好戲的快樂因子。
龍駿避開眼去,假裝沒有看見,「皇上已想了委婉的法子,在適當的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他的。」
明著說了,反倒讓聶謹言覺得他們做事小器,意在挑拔似的,真話也顯不出真來了。
「我兒終於得道了。」
靖王爺感嘆過後,龍駿徹底低下頭,攤上這樣的爹,真是前世的報應啊。
「你去看過你娘了?你娘她……她有沒有提過我?」
靖王爺對于靖王妃還是時時牽掛的,他一個月總能一天時間去蓮觀庵外,奈何靖王妃對他視而不見。
龍駿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爹……,唉,兒不妄言父,他還是別腹誹了,但他決定是實話實說:「我娘罵你的時候,特別情深義重、思念無力。」
龍駿這次見到母親,靖王妃拉著兒子的手,好好地慈愛了一番,原本無事,但龍駿剛提到自己的爹,靖王妃立刻如觸電一般,痛罵了足有半個時辰,還是在佛前。
對于靖王爺收了一位義女,已封為『溫婉郡主』的事後,她只冷笑三聲,「願那姑娘好福運夠厚,別叫咱們王府拖累了,能嫁得好男子,以後清燈古佛、八卦羅盤伴一生。」
當龍駿說那姑娘已經嫁了個太監時,靖王妃又把靖王爺罵了半個時辰。
靖王妃直言靖王爺害了他們母子還不夠,還害不相干的姑娘,叫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嫁了一個宮裡的宦官,簡直混蛋之極。